92.刁难

两个时辰后, 原本以为已经离开了的人,又回来了,两手提着满满的猎物, 野鸡、野兔、獐子, 甚至还有两条鱼!这个人是把山里跑的都洗劫干净了吗?

金泰道将猎物都放进了厨房, 对着一脸错愕的柳熙说道:“我看你们的食材似乎不多, 便多打了一些, 可以腌制风干,慢慢吃!”

柳熙没有拒绝,安静地处理着这些猎物。在家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下午,她便被师父赶了出来, 说是不希望她走夜路。

回到分院后, 她便和金泰道分开了。谁知再见, 他已经是信诚君的贴身侍卫了,整日在她面前晃荡。每次见面后第一句问候便是“还望指点”。

由于金泰道的出现, 她知道报仇的事情应该加紧才行,想要证明她的价值,并不是难事。在分院的一个月,她已经看明白很多事了,李江天几乎为李毓道提供了最好的条件, 但是李毓道的技艺却止步不前, 她知道, 李毓道需要一个竞争对手, 一个能让他产生危机感的竞争对手。

在和李江天说明了这件事后, 李江天果然开始重视起她来了,按照她的建议, 将她安排在李毓道的身边,让李毓道看到她惊人的“进步”,借以让他产生危机感。

这段时间宫中风波不断,临海君因为偷盗瓷器献给明朝来使而锒铛入狱,本来临海君听信仁嫔之言,栽赃给了光海君,但是光海君冷静地为自己洗脱了罪名。明朝来使对此事非常不满,故意为难,拿出一件青瓷,让分院制作出一件一模一样的才肯罢休。

殿下本想让李江天接下这件事情的,但是李江天深知这件事是不可能完成的,哪里肯应下,李毓道却自作主张,接下了这份差事。

朝鲜青瓷消失已久,想要重现何其艰难,最重要的是,分院中有各式白土,却没有青瓷土。分院中人人自危,称病不欲参与此事,李毓道也没有追究什么,一心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制作出能让明朝使者满意的青瓷。

这时,柳熙想起师父那里有青瓷土,但是只是青瓷茶杯并不算难,难的是要制作不会凉的茶杯。以她现在所学,必然是无法独立完成的,必须要师父从旁指导。

想到这里,柳熙向李毓道请假,并表明七日之后必回,李毓道只当她也和分院中其他人一样怕受牵连,便点头答应了。

刚收拾好行李,金泰道却出现在她面前,她知道金泰道成了信诚君的贴身侍卫,自然是不可能擅自离职太久的,想来是知道她要离开所以来送行而已。

直到金泰道一直跟在她后面,送了几里远,她才觉得不对劲,“你不是要去保护信诚君吗?怎么又时间跟着我?”

金泰道毫不避讳地说道:“现在信诚君被仁嫔召回了宫里,寸步不出,哪里还需要我保护,索性请假出来游玩咯!”

柳熙皱眉,“你该不会准备一直跟着我到家吧?”

金泰道点头,理所当然地回道:“很久没和师父聊天了,我有些想他了,看来我们正好顺路,不如结伴而行吧!”

柳熙实在是不能理解,金泰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个无赖啊!偏偏她也不能怎么样,毕竟路宽着呢,她难道还能不让对方走?

干脆视而不见,埋头赶路。

金泰道差不多习惯了,也不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跟在她身后。

文师承看到柳熙回来,很是惊讶,离她上次离开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来了,难道被分院赶出来了?不可能,以这个丫头的聪敏,不可能会因为犯错被赶出来,思索之际,人已到了跟前,直接问就可以了。

“我和我师父有话要说,还请回避。”柳熙直接对着金泰道说道。

金泰道识趣地走出了院子,装作在外面看风景。柳熙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师父,我需要青瓷土。”

待文师承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沉吟了一声,问道:“你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帮助那个叫李毓道的人吗?”

柳熙知道师父反感她说报仇的事情,便回道:“我想要成为超越李江天的沙器匠,这次的机会,能够让我离这个理想更近一步!”

文师承还是妥协了,即使他知道柳熙的目的不仅仅如此,依旧拿出了青瓷土,并且告知她制作的方法。

柳熙埋首于工坊,一次次的试验,完全不管家中的金泰道。但是金泰道却经常看着认真描画着瓷杯的柳熙发呆。这样专注的柳熙,让他升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却又有些不相同,他心中有些猜测,却不敢确定。

第六日,她终于成功制作出了符合要求的茶杯,当下便向师父告别,带着茶杯和一部分青瓷土准备回分院。她并不想以自己的名义献上这个杯子,即使她有光海君这条线在。她一开始的打算便是让李毓道用这个杯子去应付这次任务。

她找到李毓道,将杯子交给他,却让他对外宣称这个杯子是他做的,连对他的父亲都不能说。李毓道为人忠厚,自然是不肯的,但是柳熙却言明她不想出风头,知道李毓道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便将她带来的青瓷土交给他。

“我带来的只有青瓷土,没有茶杯,我知道制作方法,也可以告诉你,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将我的事情泄露出去。”

李毓道自然不解,追问道:“这样的好机会你为什么要推给我?”

柳熙故作为难道:“并不是我不想受到奖赏,只是我正在躲避一个仇家,要是风头太盛,被仇家发现,恐有性命之忧,还请大人成全。”

李毓道这才答应绝对不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他的父亲。李毓道的话还是很可信的,接下里,李毓道便说他找到了青瓷土,在柳熙的指导下甚至做出了一个差不多的茶杯。

想了想,李毓道还是将柳熙做的杯子呈上去,他自己做的这个,他想要送给那个一直鼓励他,相信他的火灵。

在杯子被呈上的前一天,柳熙找到光海君,对他说道:“明朝使者既然是有意刁难,自然是不会轻易让分院呈上的瓷器过关,想让他们亲口承认,恐怕还需要一些小计谋,想必光海君心中已有想法了吧?”

“没错,我之前也想到了,但是前提是真有这样一个茶杯。”光海君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相信我,很快就会有的,只是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你也要做好准备!”从他口中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后,她对于光海君的进步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光海君点头,自信地笑道:“我会小心的!”

第二天,李毓道对父亲李江天说他研读古书,终于找到制瓷之法,并且成功烧制出了一件,这段说辞自然是她准备的。李江天听后,大喜过望,急忙献上去。

那使臣被光海君设计,承认分院呈上的茶杯符合要求,殿下扬眉吐气了,这些使者却是心气难平,找到仁嫔说要好好收拾这个制作出瓷器的人。

仁嫔知道是李毓道制作的,便知会了李江天,说明朝使臣会打着带人回去学习之名,行杀人泄愤之事,把欣喜于儿子进步的李江天吓到半死!第一个念头便是找替罪羔羊,可是殿下已经知道是李毓道做的了,甚至下旨奖赏了,他该怎么办?

另一边,李毓道已经知道明国使臣要带他去明国学习技艺,高兴得难以自持,但是想到柳熙,又有些愧疚,本来这样的好机会应该是属于她的!

想了许久,李毓道还是决定去找柳熙,如果她想要这个机会的话,他会说明情况,把这个机会让给她的。

柳熙并不想离开朝鲜,本来她对于成为沙器匠并没有太大的执念。看到李毓道后,她真诚地说道:“恭喜您了,李边首,相信等您学成归来后,必定可以超越李郎厅大人!”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去?我们的制瓷工艺,皆传自明国,那里的工艺远远超过我们,你不想去见识一下吗?我可以对他们说出实情!”李毓道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毕竟这么好的机会,整个分院的人都想得到。

柳熙摇摇头,继续拿出之前的借口道:“恐怕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我的仇家就要寻来了,可能连登船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去学习了,如果您真的有心,大可以在明国时用心学习,回来了再教我啊!”

李毓道被说服了,点头离开,准备去找他的火灵告别。

另一边,李江天正努力与来使商谈,希望他们能放弃报仇的想法,甚至愿意拿出全部的家产,只求能护得儿子周全。

使者心中有气,却依旧被李江天许诺的种种诱惑了,想着这些东西可以先收下,人到了他们的地盘,还不是任他们处置?于是便假意答应,不会刁难李毓道,并且会推荐给皇上,让他在宫中学习最顶尖的技艺。

李江天依旧不放心,但是他再怎么说,对方也不改口,甚至有气恼的迹象,为了不弄巧成拙,李江天只能作罢。不然只能派马风跟着毓道一起去明国了,这样的话也能有个保护。

这边,本来金泰道还不理解为什么柳熙要将功劳让给李毓道,但是听完仁嫔的话后,他反而庆幸柳熙没有出现在人前,不然肯定难以自保。

金泰道将这件事告诉柳熙后,本以为她会觉得幸运的,谁知她竟皱起了眉头。柳熙确实不知道明国使者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之所以不愿在这个时候出头,是因为她想让李毓道见识到她的实力,又不希望李江天过于忌惮她,打压她而已,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李江天他确实讨厌,但是不可否认,李毓道是个好人。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希望李毓道承担这样的惩罚。之前光海君还告诉她说李江天送了那些使者们一大堆的东西,本以为是希望使者好好照应李毓道,看来是他也知道了,所以希望那些使者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