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1/8的人口,是这支德乙队的球迷!杨晨曾为他们效力

1960年8月17日清晨,五个英国年轻人离开默西赛德郡,抵达德国北方城市汉堡。他们是一支刚刚组建了几个月、毫无名气的乐队,为了获得更多演出机会不得不远走他乡。

第一天夜晚,他们睡在一间紧挨着厕所、散发恶臭和冷气的储藏室,为了取暖只能把英国国旗披在身上。演出时间从早上8:30一直持续到凌晨2点,每天的报酬是2.5英镑。

披头士在圣保利的第一次演出

在这片霓虹闪烁的红灯区,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批“观众”:几乎全是妓女和流浪汉。这群人一边看演出一边嘲笑这个乐队的名字,因为它的发音近似于德语中生殖器的俗称。

这几个年轻人后来改变了世界音乐历史,他们乐队的名字叫做披头士。

1960到1962年,披头士在汉堡的圣保利区举行了大大小小48场演出,这是他们“从男孩变成男人”的地方,也是征服世界的起点。而圣保利,也因披头士的到来与音乐结缘,拥有了与众不同的文化氛围,以及,一支全世界朋克的足球队

“欢迎来到地狱

中国球迷了解圣保利这支球队,多半是因为前国脚杨晨。2002年杨晨离开法兰克福后,曾经为身处德乙的圣保利效力一个赛季,但只打进了3个球,不久便回国结束了留洋生涯。

110年的历史中,圣保利只有8次征战德甲的经历,最近一次已是2011年。在竞技层面,他们最骄傲的时刻就是2002年2-1战胜了刚刚夺得世俱杯冠军的拜仁,俱乐部随即发售了一款写着“世俱杯冠军终结者”的纪念球衣——这“十分圣保利”的举动遭到舆论广泛批评,球队也在那个赛季排名垫底降级。而刚刚过去的这个赛季,他们在德乙排名倒数第四,差点就去了德丙...

就是这样一支球队,却在世界范围内拥有500多个注册的球迷俱乐部,仅在德国就有超过1100万球迷(相当于德国人口的1/8),季票订购量超过绝大多数德甲队,可容纳29500人的米勒门体育场几乎场场都会爆满。

更神奇的是,1981年圣保利平均每场的上座人数还只有1600人,到了90年代末,这个数字变成了20000。这看上去不可思议的转变,与当时的政治背景息息相关。

上世纪80年代,德国正处于政治、经济十分不稳定的阶段,右翼势力崛起并将足球作为表达思想的工具。与之相对,向来与右翼势力格格不入的圣保利地区,成了左翼人士的聚集地

1984年12月,来自汉堡和多特蒙德的新纳粹主义者,用燃烧瓶袭击了米勒门体育场外的平民,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对立。作为全欧洲第一个禁止法西斯主义入场的足球俱乐部,圣保利开始吸引大批厌恶极端民族主义、渴望远离足球流氓的年轻人,渐渐从一家平民俱乐部变成了一种信仰与政治符号。

时至今日,你仍然可以看到左翼思潮对圣保利的巨大影响。比如球场内随处可见的反法西斯、反性别歧视、声援性少数群体标语,比如一年一度的“圣保利反种族主义锦标赛”,当然,还有那已经演变成圣保利特有文化标签的朋克音乐。

斯文-布鲁克斯是圣保利俱乐部安全部门主管,40年前,还是学生的他从朋友那里第一次听到了性手枪专辑,从此成了一名朋克青年。

没有了耀眼的皮夹克和炫丽的红发,这位曾经在当地颇有名气的乐队主唱,如今看上去与其他德国大叔没什么两样。但每逢俱乐部举办球迷活动,他还是喜欢上台找一找当年的感觉。虽然早就过了“聚会到凌晨5点,然后起床上班”的年纪,但用他的话说,自己体内的朋克之魂从未熄灭。

从球迷到球迷领袖,再到俱乐部高管,布鲁克斯已经陪伴圣保利走过了30个年头,见证了球队升级、降级、濒临破产的起起伏伏。“圣保利偷走了我的青春,这就是它为什么在我心中如此特殊。”

作为一种自带意识形态的音乐流派,没有什么比朋克更能代表圣保利自由、反叛的精神内核。每个主场比赛,球队都会在AC/DC《Hells Bells》的BGM下步入球场,而每当球队攻破对手大门,球迷就会跟随着节拍唱起Blur的《Song 2》。

震撼!圣保利球员在《地狱钟声》下入场(来源:本站体育)

在这里,足球与音乐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共生关系。2003-04赛季,圣保利一度走到破产边缘,球迷自发在体育场外举办了一场音乐节,筹集到25000欧元助球队渡过了难关。作为回馈,圣保利出资在社区开办了一所音乐学校,其中的一些学员后来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并收到了不少演出邀请。

与音乐的紧密连结,让圣保利获得了很多乐队的支持。挪威金属乐队Turbonegro为他们专门写歌,冰岛后摇乐队Sigur Rós穿着他们的球衣巡演,球队那标志性的“骷髅海盗旗”,也出现在不少乐队的专辑封面上。

今天的圣保利,已不仅是一家因朋克而出名的足球俱乐部,而逐渐成为朋克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重要象征之一。

对于支持圣保利的球迷来说,足球并非他们热爱这家俱乐部的全部理由,成绩也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球队即使一度跌入德丙,依然能保持全欧洲最高的上座率。

但这种超越足球的狂热,也是一把双刃剑。在球迷看来,圣保利那特立独行的价值观容不得丝毫侵犯和动摇,即便需要以牺牲俱乐部发展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圣保利的球员通道

1989年,圣保利曾计划修建一座包含购物中心、酒店的全新体育场,却遭到球迷集体抗议。此后俱乐部的一系列商业化举措,包括增设VIP坐席、将私人包厢出售给一家脱衣舞俱乐部、安装一块付费LED屏让球迷畅所欲言,全都在反对声中不了了之。

2017年,圣保利与斯托克城签订合作协议成为兄弟俱乐部,但仅仅2年后双方就以人事变动为由宣布合作终止。背后的真相则是,圣保利球迷不能接受球队与博彩沾上关系(斯托克城的球衣赞助商是博彩巨头Bet 365)。

“过去几十年,圣保利一直试图在过度商业化的环境中坚守自我,未来也将继续为之抗争。”迈克-帕尔是圣保利足球博物馆的馆长,也是俱乐部100周年纪念书刊的作者之一,从14岁开始就成了球队死忠。

在圣保利,球迷拥有对一切事务的决定权。他们是德国第一家将经营原则写进章程的俱乐部,其中的部分条款包括:

圣保利是社会的一部分,因此也必须承担社会责任

圣保利传递了一种生活方式,是体育真实性的象征;

圣保利的哲学是宽容和尊重;

球迷不分高低贵贱,只要遵守俱乐部的规定,每个人都能自由表达观点;

俱乐部的商业合作伙伴必须与社会责任和政治理念相符;

俱乐部要尽力为球迷争取最适宜的开球时间......

每一句话都充满了乌托邦色彩,却被这些人实实在在坚守和践行着。

也许圣保利永远无法成为人们口中的豪门球队,甚至明年能否继续留在德乙都是个问题。但在金钱决定游戏规则的大环境下,他们用自己的存在证明,足球还有另一种玩法

从这个角度来说,圣保利无愧全世界最朋克的足球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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