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不相信大麥克：俄國與麥當勞的鐵幕愛恨情仇

1990年1月31日，全苏联第一家麦当劳开幕当日，大排长龙的莫斯科民众。 图／取自麦当劳

▌莫斯科不相信大麦克：俄国与麦当劳的铁幕爱恨情仇

「想像一下当年每个俄罗斯人走进门时内心的兴奋，每一口都能尝到资本主义的味道...」随着俄国入侵乌克兰已进入第二周，不少跨国企业为抵制俄罗斯，均陆续关闭在俄门市与业务。近期，多家餐饮龙头亦加入制裁行列，包括麦当劳、可口可乐、百事可乐与星巴克。有趣的是，当麦当劳宣布在俄门市关闭后，意外地引发一波网友热烈的怀旧讨论。因为在30多年前首度进军苏联的「麦当劳」，在莫斯科市中心的普希金广场开设第一家门市，立刻吸引大批好奇的民众前往。当年疯狂挤爆麦当劳店内、连广场上都是满满人龙的景象，也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美式自由主义终于「战胜铁幕」的重要历史象征。

3月8日，星巴克宣布，将暂停在俄罗斯共130家门市的运营。可口可乐也同样表示将暂停业务，而在这些发声抵制的跨国企业中，最具代表性的非麦当劳莫属。根据路透社报导，麦当劳目前在俄罗斯约有850家分店，并且在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所有门市，贡献了整体年收入的 9%，即约20亿美元。

在其官网中，麦当劳也指出虽然暂停业务，但他们将持续支付俄罗斯的6万2,000名员工全额薪资。至于在乌克兰的业务，麦当劳也表示不只同样支付乌克兰员工全额薪资、也另外会提供500万美元的援助。

事实上，从70-80年代开始，便有许多西方连锁企业不断尝试挺进庞大的苏联市场。只不过在当时仅有少数品牌能成功进驻（其中最知名的案例，就是1959年，在厨房辩论中让赫鲁雪夫喝下自家饮料、1972年更成功东进并垄断市场的百事可乐。后来更曾出现苏联用苏托力伏特加与战舰换取百事可乐生产线的神奇轶闻。其竞品可口可乐，则是得要到1980年才进入苏联。）

1988年，麦当劳首度获得苏联的经营许可。两年后，全苏联第一家麦当劳就在莫斯科市中心的普希金广场盛大开幕。当时这是全世界最大的麦当劳分店，室内有700个座位，室外有200 个座位，并从35,000名面试者中精心挑选出600名员工。

在80年代末期，苏联月薪中位数约落在150卢布，在莫斯科麦当劳的原始菜单中，一个大麦克汉堡的售价却要3.75卢布。只不过，高昂的价格并没有阻止民众对西方的好奇。1990年1月31日，才开门第一天，莫斯科麦当劳就创下了世界纪录，有5,000人排队等着点餐、单日替3万人提供服务、排队时间长达六小时。还有人特地从其他城市前来，只为了品尝所谓「自由的滋味」。

现为俄国摄影师的库舍列维奇（Mitya Kushelevich）曾撰文回忆，当年自己只有9岁，也被妈妈带去凑热闹的情景：「我们在阳光下站了大约八个小时...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们本来就很习惯排好几天队，只是为了得到每月的糖和茶配给。」

闪亮的金拱门招牌、快速简便的美式服务、琳瑯满目的速食菜单，也被视为是冷战末期乃至1991年苏联正式解体以后，美国资本主义成功打入铁幕国家的重要历史象征。

图为当时训练员工的照片，店内也陈设许多西方国家的著名景点如巴黎铁塔、大笨钟等。 图／取自麦当劳

图／取自麦当劳

1990年在莫斯科麦当劳的叶尔钦。 图／路透社

然而回到本次的餐饮业串联制裁问题，值得注意的是，麦当劳之所以可以断然宣布抵制俄罗斯，也与它在俄罗斯大多为直营的商业模式有关。麦当劳目前在俄的总收入有84%归原集团所有，仅有少部分归给莫斯科的特许经营商。至于前述提到的星巴克，负责俄罗斯业务的集团同样也是总部位于科威特的Alshaya Group。然而，这样的商业模式在其他跨国餐饮业中却并未这么常见。

例如根据路透社整理，包括「百胜餐饮集团」（Yum Brands Inc）旗下的肯德基和必胜客、「餐饮品牌国际」（Restaurant Brands International）的汉堡王、Subway等等，在俄分店几乎都由独立营运商所经营，因此如果想要走上明确制裁之路，可能还得先处理复杂的国际特许经营规范。

此外，前述提到的百事可乐尽管在俄罗斯经营了60多年，他们同样也加入了抵制行列。该公司表示，「有鉴于在乌克兰发生的可怕事件」，目前已暂停在俄罗斯销售其饮料品牌、并停止投放广告与投资业务。不过百事可乐公司也表示，出于人道考量，暂停的只有百事可乐饮料方面的业务，它还是会继续维持在俄销售牛奶、婴儿配方奶粉和婴儿食品等业务。

尽管到了30多年后的现在，人们对麦当劳已经没有了当时浪漫的感情。但有趣的是，这些西方餐饮业宣布在俄门市关闭后，摄影粉丝专页 《Historic Photographs》也贴出当年的莫斯科麦当劳盛况，立刻勾起全球网友的怀旧讨论。除了有网友支持西方势力早该滚出俄国之外，也有不少人分享自己当时人正在莫斯科，无意间见证了30多年前这些品牌进驻的历史性一刻，对照今日的战火与停业，也格外唏嘘。

1990年1月31日，全苏联第一家麦当劳开幕当日，大排长龙的莫斯科民众。 图／取自麦当劳

图／美联社

「趁机把垃圾食物和社群媒体都禁一禁，不是对健康更好吗？它们（西方）肯定是想要在俄国盖更多速食餐厅、发明更多社群网站，来影响俄国！」

亦有网友怀念道：

「1993年，我人在莫斯科，当时那里只有3家分店，我记得番茄酱也不是免费的，对当地人来说还不是一种能轻易负担的奢侈餐饮。后来我去乌克兰住了八个月，不论是俄罗斯或乌克兰的人都对我非常好，很难过今日我们必须要看见两国发生这样的血腥冲突。」

「想像一下当年每个俄罗斯人走进门时内心的兴奋，每一口都能尝到资本主义的味道。但是如今俄罗斯正在回归当年的压迫...你知道暴君们很快就会用其他卖汉堡的速食餐厅取代它们，但即使如此，它们也不再会像是原本的样子...」

图为2022年，圣彼得堡附近的麦当劳。 图／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