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长姐怀了孩子 对方却不肯负责 我夫君心疼得想纳她为平妻 我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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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怀了孩子,对方却不肯负责。
我夫君心疼得想纳她为平妻,我没同意。
长姐偷偷生下孩子后,跳进池塘里溺死了。
夫君把那孩子接回来,逼着我将他当亲生孩子养。
之后二十年,我始终怀不上身孕。
在我卧于病榻咳血之际,夫君带着那孩子站在我榻前,冷冰冰地道:
「要不是她当初铁石心肠,你娘亲也不会死,我就要她永远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现在,你可以亲自报仇了。」
我被那孩子活活掐死。
重活一次,我爽快地同意了平妻之事。
毕竟那孩子生下来,可跟他的生父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辈子没有我拼命遮掩,不知这事能闹成什么样子。
1
「玉婉,当初你长姐是为了你,才放弃与我们江家的婚事,她是想让你得到幸福。」
「如今她被贼人戕害,怀上孩子,难道你我能不管吗?」
「她毕竟是你的姐姐!」
眼前的人是我的夫君江培。
但比我记忆中,年轻了起码二十岁。
我是在三天前重生的。
上辈子的事如同一场潮湿的噩梦。
而今晚,我终于到达了这场噩梦的起始点。
眼前的男子容貌俊朗,气质温润,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希冀和乞求。
「玉婉。」他讨好似的握住了我的手,似乎新婚两个月来,一直不愿意碰我的那个人不是他。
「我知道你一向误会你长姐,可这是生死攸关的事,你就别再小心眼了吧!」
看着他这自说自话的样子,我心中冷笑。
回想我临死前他站在床榻边,看着那孩子亲手掐死我,嘴角含笑,犹如修罗恶鬼的模样,我齿颊生寒。
我像碰到脏东西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他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尴尬。
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你非要这样绝情吗?连咱们这样的至亲都不帮她,你是要她去死吗?你这样未免太没有良……」
「夫君说得对,」我阻止了他继续扣帽子的行为,淡淡笑道,「夫君都不介意给别的男人养孩子,我自然更是不介意了。」
江培脸色微变,张口要辩解什么,我懒得听,开口继续道:
「既然夫君开口了,就让底下人准备一下,过两天就让她入府吧。」
江培听我松口,脸上先是欣喜,随后又有些不高兴:
「过两天就入府?这未免太仓促了,好歹是平妻,也该好生准备,昭告亲友,好好操办,才不算委屈了芊芊。」
我勾了勾唇角,无所谓地道:
「夫君要是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等得起,倒是也可以准备个一年半载,风光大办一场。」
江培便不吱声了。
林玉芊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多月了,再耽误恐怕就要显怀了。
「好,」他咬了咬牙,「那也只能这么办了,还要劳烦你帮她打扫个院落出来,她毕竟怀有身孕,得收拾得舒舒服服的,才好入住。」
我抬脚就走,根本懒得再搭腔。
其实事到如今,最舒心的做法就是立刻和离。
可惜我和江培成婚才不到两个月,这时候和离,无论原因是什么,传出去都会变成女方的不对。
到时候只怕连累了族中其他姊妹的婚事。
且再等一等,等看完这场好戏再走也不迟。
2
三天后,林玉芊就进府了。
我从她院前经过时,正看见她扶着腰,颐指气使地让下人去熬燕窝粥。
她的院子是江培亲自挑选的,收拾出来,几乎和我的主母院差不多大小。
见我从门前经过,她忙让下人过来喊我进屋坐。
她摸着肚子坐在缎面的软垫上,笑着道:
「当初为了妹妹的幸福,我把江家这门好亲事让给妹妹。不想有朝一日,咱们还是在江府里相聚,平起平坐了。」
她特意对「平起平坐」四个字加了重音。
但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立刻改口道:
「不过等我生下嫡长子啊,只怕还要压过妹妹一头,妹妹可千万不要介意。」
我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我倒是替姐姐觉得可惜呢,要不是姐姐当初嫌弃江家门楣太低,想攀上越王府却又没能攀上,也不至于耽误到今天,连孩子都怀上了才不得不屈就江府。」
林玉芊闻言,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正巧江培这时候喜气洋洋地进来了,林玉芊擦了擦眼角,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我也知道是我抢了你的夫君,你看不惯我是应该的。我也没脸在这里待,等生下孩子我马上走!」
江培脸色一变,立刻快步走上前来,眼看着就要为她出头,我懒懒开口道:
「怎么会?能看到你们和孩子,一家三口和和乐乐,我也很高兴。」
江培便也笑起来,安抚地按了按林玉芊的肩膀:
「早就叫你放心了,玉婉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林玉芊嘴角微微抽动,满腹的力气打在一团棉花上,她看上去并不好受。
我笑了笑,装作满脸担忧的样子:
「不过姐姐,这孩子的亲生父亲该不会有朝一日找上门来,想认回自己的亲骨肉吧?」
「他要是个没权没势的也就罢了,要是个有权势的,只怕我们江府吃罪不起呢!」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妨同我和夫君透个底,那男人到底是谁啊?」
这个话题十分敏感,林玉芊立刻看了眼门外,好在丫鬟们都远远地在外头忙碌。
她这才回头看了眼江培。
江培虽然心疼她,但心底里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在意此事。
听见我问话,他一时间竟然没顾及帮她遮掩,反而和我一样犹疑地看向她。
林玉芊只觉得分外委屈,捂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是被贼人戕害,我真的不知道……」
江培立刻心软了,忙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同时不耐地瞪了我一眼:
「这是你长姐的伤心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这孩子就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决不许任何人轻慢她们母子!」
我笑着扬了扬眉。
行啊,你乐意就好。
3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和他们二人倒也算相安无事。
我借着老夫人的名头给她送去了不少滋补品,且每两日就让大夫把平安脉。
上一世,那孩子胎中营养不足,林玉芊又成日忧思惶恐,导致孩子生下来后,差点没能活过满月。
这一世,我可得帮她把胎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没想到我这举动落在江培眼里,竟然成了大度的表现。
这一晚,江培破天荒地过来陪我用晚膳。
晚膳之后,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神色暧昧地遣退了房中丫鬟。
「玉婉,」他温柔地说道,「当初新婚夜,我心里惦记着芊芊,没能和你圆房,实在对不住你。」
我有些泛恶心,不由得撇过脸闭了闭眼睛。
他毫无察觉,继续动情地说道:
「如今你能容芊芊在府中安顿,我们都很感激你。」
「我想过了,我理当补偿你。芊芊生下嫡长子,我也会给你一个次子,如果第一胎是女儿,那就再生一胎,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当然,这得等到芊芊生产之后,否则我怕影响她的心情,伤了身体。」
我实在听不下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这边你不用管,你好好照顾长姐就是。」
江培很感动,握住了我的手:
「玉婉,我没想到你这么大度,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我和芊芊商量过了,等孩子出生以后,要好好给孩子办一场满月宴,劳你操持一下,这孩子是我们国公府的嫡长子,一定要办得风光体面!」
这话倒是正中我心。
满月宴当然得办!
还要大办特办!
上一世,这孩子在我手上养了几日,那条断眉就已经十分明显,和他的生父越王爷简直一模一样!
等再长大一些,长开之后,五官也和越王几乎毫无差别。
如今孩子在胎中养得好,等满月时候,估计已经白白胖胖,五官分明了。
上一世我为了瞒住此事,所有的宴席场面几乎都不敢带那孩子出门。
毕竟这孩子的长相,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这孩子为此,在我临死之际还怨毒地怪我从未将他当亲生孩子。
可我若没将他视若亲生,又何苦亲自教他读书明理,对他的衣食住行都分外留心……
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帮他们遮掩一分一毫。
想到这里,我立刻爽快地答应了江培的要求。
这场满月宴,当然要大办。
得把全京城的贵胄家眷都请来。
尤其是越王妃。
4
江培对林玉芊倒是真心疼,她生产那日,他急得整夜没睡,硬是在房外听她喊了一天一夜。
我没这么好的兴致,用棉花团塞住耳朵,早早就睡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便听说孩子已经落地了。
我过去看了一眼,这孩子在胎里养得好,真是比上辈子大了一圈不止,五官也更舒展一些。
两条眉毛和上辈子一模一样,都在中间隐隐断开一截。
刚出生的胎儿毛发稀疏,林玉芊并没有注意到眉毛的异常,还十分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道:
「妹妹,不好意思了,我这孩子占下了嫡长子的名头。」
江培比我回话更快,笑呵呵地道:
「你们是亲姐妹,你的孩子不就是玉婉的孩子?玉婉,你说是不是?」
江培的无耻我已经见识透了,听他说出这种话,我心里竟然也毫无波澜。
只是扯了扯嘴角道:「你们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可生不下这样的好孩子。」
「这孩子的满月宴也该准备起来了,姐姐好好休息,我就先去忙了。」
我站起身。
江培忙道:「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早些准备,切勿仓促了!」
我冷笑一声。
我也算活了两辈子了,见过那么多人,就是没见过像江培这样上赶着当王八的。
林玉芊既然要这王八,那就让给她好了。
5
满月宴那日,京城中的贵胄亲眷几乎都来了。
江家这国公府虽然已经落魄,空有一个名头,好在老国公人缘不错,「长孙」满月的喜事,诸位都愿意来捧个场。
宴席还没开场,女眷们也不知谁起了头,想看看孩子。
我便热情地将众人带到了林玉芊的暖阁中。
虽说是平妻,但毕竟是先有孕才入府的,老夫人并不喜欢她,也不许她在今日这样的场面抛头露面。
林玉芊正懊恼不能出风头,突然间贵眷们都往此处来了,乐得忙起身招待。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借腹入府的消息众人多少知道一些。
越王妃头一个不待见她,看了那孩子一眼,只对我道:「这孩子能养在你膝下,长大了必定是个好孩子!」
林玉芊的脸色霎时变了。
但诸位夫人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赵国公夫人也朝我笑道:
「瞧这孩子胖嘟嘟的,养得多好,定是你让丫鬟悉心照顾了。」
这话倒是抬举我了,这一个月我连看都懒得过来看一眼。
越王妃的小女儿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看见了那孩子的断眉,惊讶地晃了晃她母亲的手:
「母妃,他的眉毛为什么和我的眉毛长得一样?」
其实人群中早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没人敢胡言。
孩子不懂事,没注意到越王妃神情微妙的变化,仍旧扯着嗓子道:
「他和父王长得好像啊!是不是母妃?」
房间内霎时间寂静一片,落针可闻,林玉芊的脸色也白了一片。
6
席面还没开始,越王妃带头离开了国公府。
平时和越王妃交好的,或是不愿意得罪越王妃的贵眷,也纷纷寻了借口离开。
国公府一下子冷清下来。
剩下的人大多是不明就里。
老夫人派人过来询问,我只说是林玉芊说错了话,把越王妃气走了。
这种混淆血脉的大事,要是从我这个当主母的嘴里说出来,日后难免被人说我故意刻薄长姐。
老夫人信以为真,只怪我没有拦着夫人们往林玉芊的院子里去。
「她本就是个没有分寸的东西,怀胎大腹进了我江家大门,要不是看她生下长孙,我早就把她打出去了!你怎么好让她去见人的?!」
「是媳妇的错。」我低着头应道。
这样混淆血脉的大事,似乎除了满月宴冷清一些,老夫人发了通脾气之外,再无激起任何水花。
越王府也静悄悄的,没有因为这桩丑事而传出什么热闹。
江培没有在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高兴地给那孩子打了两头大金猪,贺他满月之喜。
林玉芊的院里,这一晚格外热闹喜气。
丫鬟们在私底下纷纷传言:
如今芊夫人生下了嫡长子,以后府中谁做主就说不准了。
7
林玉芊的派头愈发大起来。
嫌原来住的院子太小,让匠人推了围墙,要重新修整。
动静闹得格外大。
我院子里的丫鬟一开始只在私下讨论,后来实在看不过眼,都捅到我跟前来了:
「夫人,她都嚣张成这样了,您也不说管管?」
我微微偏头,看了眼窗外明媚的日光:
「今日天气不错。」
「夫人!」
我浅笑一声:「急什么?」
越王爷年近五十,膝下只有三个女儿。
当初不肯认下林玉芊腹中胎儿,无非是觉得她故意赖上自己,觉得那孩子不大可能是自己的血脉,生怕做了活王八。
而越王妃见过那孩子后,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十有八九,就是那风流成性的越王的种。
她自然不愿意让越王知道自己有了儿子。
这才将事情瞒得死死的,比江府人还怕泄露此事。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江府还有我这么一个大窟窿。
手里的丝线已经整理清楚,我揉了揉手腕,正欲起身去花园子里走走,丫鬟云儿匆匆跑了进来:
「夫人,外头出大事了!」
「越王到我们府上来抢孩子了!」
8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越王本就是个不顾脸面的东西,一大把年纪了,外面风流债一大把。
仗着早年间救驾有功,这些年强抢民女、收受贿赂、欺压百姓的事三天三夜也数不清楚。
他如今就站在林玉芊院外,声音洪亮:
「什么国公府不国公府,如今不过是一具空壳子罢了!竟然还敢扣下我的亲生儿子不放,你们是什么东西?!」
「老子告诉你们,这孩子我今天要定了!你们江家愿意当活王八,我堂堂越王府可不会让亲生儿子流落在外!」
老夫人站在一旁,被他一番话惊得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厥过去了。
江培咬着牙,拦在院门口。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那孩子的生父竟然是越王。
一想到芊芊是被这个老货侮辱欺负了,他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越王爷!这里是宁国公府,芊芊和章儿是我江培的妻子儿子,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他们!更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们从我身边带走!」
「谁欺辱他们了?」越王不耐烦地皱眉,「你问问这个什么芊芊,当初是不是她自己耍狐媚子爬上本王的床,本王可有逼迫她半分?」
「你自己把个破玩意儿当宝贝捡回来,还要怪别人给你开了眼?」
越王没有耐心再跟他拉扯,干脆高了声音道:
「芊芊,只要你带着孩子跟本王走,本王保你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快出来!」
江培目眦欲裂,强忍着才没有一拳揍上去。
「只要芊芊不愿意,谁都不能带走他们母子俩!」
「我愿意!」
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培浑身一怔。
9
「王爷,你终于来了!」
林玉芊抱着孩子冲了出来。
她丝毫不顾愣在一旁的江培,一头栽进了越王的怀里。
「王爷,」她涂了面脂,肤色白皙,透着微红,「奴家等你等得好苦。」
越王看见她怀里的孩子,果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心下万分欢喜,哪里有工夫搭理她。
只把孩子从她怀里抱了过来。
他哈哈大笑:「有后了,我们越王府有后了!」
林玉芊笑道:「王爷,奴家拼了一条性命生下这孩子,也算是证明了奴家的清白。」
「清白?」越王收敛了笑意,看了江培一眼,嘴角带着冷冷的嘲讽。
林玉芊忙道:「这一年时间,奴家为了给王爷生下嫡长子,不得已寄身江府,却一直守身如玉,并未失身!」
江培站在那里,只觉得头晕目眩。
林玉芊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他心上。
她怀孕的时候不必说了,坐完月子后,他几次想与她同房,却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
她……竟是在为越王守节不成?
越王转身要走,林玉芊亦步亦趋地跟上。
江培不肯甘心,冲上前去挡在她面前,咬着牙问她:
「你真的要走?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真情吗?」
林玉芊终于得偿所愿,攀上了越王府,如今只怕越王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连忙道:
「妹夫!我知你一直对我有意,可我既然跟了越王,绝不愿意再委身他人。我一直,只把你当作妹夫而已!」
「妹夫?」江培觉得这个称呼无比可笑。
她当初羞答答地倚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喊的。
「即便你不顾你我之间的情分,你也该为我宁国公府留点脸面吧?」他神色灰败,却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几日前才为章儿……为这个孩子办了那样大一场满月宴,全京城几乎都知道我们宁国公府诞下嫡长子,可你如今带着孩子去越王府,你让京城里的人怎么看待我们国公府?你把我当什么?」
林玉芊自然不会为这番话犹豫,她推开江培的手:
「妹夫,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我也没有逼过你,不是吗?你如今却来怪我,我可承担不起。」
她跟着越王,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留下江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10
越王上门抢孩子和小妾的事,很快在京城传遍了。
老夫人气得卧床不起。
我母亲专门赶过来了一趟。
得知林玉芊如今成了越王府的小妾,气得直拍大腿:
「倒是让她抬身份了!从国公府的妾室,成了越王府的妾室了!」
「她如今有子在手,在越王府里风光得很呢!越王妃也是个蠢人,不晓得去母留子。」
「当年她那个娘就是挺着大肚子进的府,我一个新妇若是把她赶出门,只怕自己也落个刻薄的名声,不想十几年后,她女儿也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还偏让她得逞了,真是可气!」
我低着头绣花,笑着道:
「母亲,且让她风光一阵吧。」
「且不说越王府如何了,我上回说的事,你同族亲们商量过没有?」
母亲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当初是不同意的,可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江培心思不正,为了一个林玉芊,把新婚的妻子踩在脚下,还敢提什么平妻。」
「结果闹了半日,孩子还不是江家的,如今可不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
母亲说着,将一张信封交在我手里:「你想清楚就好,族亲那里,母亲已经都帮你打过招呼了,必定让你全身而退。」
母亲前脚刚走,后脚江培就到了。
人还没进门,酒气先飘进来了。
倒是不算烂醉,只是形容憔悴,看着没什么精神。
我看了一眼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回想上一世,我为了江家兢兢业业,里外操持,勉强维持着这一座巨大的空壳。
我自问也善待林玉芊那个儿子,衣食住行样样精细,刚开蒙我就花重金为他请来最有学问的师傅,他愿意习武,我也专门请精武堂的人来教导。
可他们父子二人,毫无良心可言。
如今江培仅仅是落到这个地步,我总觉得还不够舒心。
「玉婉。」
江培坐在我对面,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有着明显的悔意。
「我对不住你。」
11
对不住我。
这话他倒是常说。
可该做的事,一样没有落下。
「玉婉,」他双眼通红,似乎要被自己感动哭了,「从前是我不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以后从头开始,咱们俩好好过日子,好吗?」
真是令人感动的浪子回头。
我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模样:
「若是林玉芊没有跟越王走,你这一生都不会觉得愧对于我。」
「即便你们把我这个主母视若无物,把我林玉婉的脸面踩在脚下,还要我费尽心血,在内操持家业,在外撑足脸面,将我所有的价值吸干扒尽后,还要回头唾弃我阻碍了你们二人情深。」
「对不对?」
江培脸上的深情僵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恼羞成怒的难堪:
「你这是在跟你的夫君计较吗?这不就是你们女人应该做的吗?谁家正头夫人不是这样在做?怎么人家做得,你就做不得?」
「你要是这样计较,那我告诉你,没了林玉芊,这世上还有的是女人,你愿意独守空房,那就守一辈子吧!」
他暴跳如雷,起身要走。
我掣住了他的衣袖。
他得逞似的笑了:
「现在知道留我了?」
我将母亲给我的信封推了过去。
江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12
林玉芊的事让江家丢尽了脸面,两家商谈和离的时候,江家并没有来多少族亲。
我们这边占尽了优势,连嫁妆也几乎全拿回来了。
老夫人坐在高台上,嘴唇嗫嚅了几番,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当初抬平妻的事,她曾一遍一遍地劝说我识大体。
看来她如今,也是很识大体的。
回到林家,兄长和嫂子都很热情地相迎。
父亲近来身体不好了,尤其是得知林玉芊的事后,更是气得卧床不起。
府上几乎由兄长在打理。
嫂子怕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生闷,时常陪着我出去走走。
在外面,便免不了和林玉芊打照面。
她如今当真是穿金戴银,光华耀人了。
看见我手里拿了一对碧玉耳坠,她嗤笑一声:
「怎么,如今被休弃了,只戴得起这样的次等货色了?」
「吴掌柜,这种人以后还是别让她进来了吧,她一个弃妇,名声可不好啊!」
我还没出声,嫂子便伸手将林玉芊手里的玫瑰簪子拿了过来:「这个簪子我们玉婉要了。」
「玉婉即便和离,也是作为江家的正妻和离,不像有些人,不择手段只为了当一个妾室!」
林玉芊气结,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嫂子带着我转身出门,没走出几步,街道上却忽然起了一阵骚乱,涌出来不少官兵。
将街上的商铺全都堵得死死的,不许任何人外出。
原本在街道上走的行人,不是被粗暴地赶到一边,就是被人手起刀落地砍死后丢到一边。
我和嫂子忙退回店里。
林玉芊的丫鬟正吓得直叫:「哎呀,姨娘!咱们就该听王爷的话,今日不该出门的!这肯定是出大事了!」
街道上浩浩荡荡过了一长队官兵。
马蹄声渐渐远去,街道上却依旧一片死寂。
林玉芊缩在角落里骂:「果然出门遇见丧门星,就没什么好事!」
我嫂子是个急性子,当即问她:「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下作就是下作,连说句话都不磊落!」
她噤声了。
天色渐渐暗下,街道上再次传来一片急促的马蹄声。
快到门前的时候,我突然被人一把拽起来,猛地往门外一推。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林玉芊的声音犹如魔鬼:
「去死吧,贱人!」
马蹄几乎就要在我面前落下。
电光石火之间,可怖的巨大马身在眼前晃过,马匹人立而起,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我堪堪躲过了一劫。
马背上红枪银甲的少年将军急促地喊了一声:
「快让开,不要命了?」
嫂子跑过来将我一把拽回了铺子里,我腿软得直接坐回到地上。
不到两刻钟的工夫,街道上的官兵换了一批。
满京城亮起了猩红色的灯笼。
林府的车驾须臾便到,母亲和兄长心有余悸冲过来,将我们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见我们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到底出什么事了?」嫂子急切地问道。
兄长面色凝重,看了站在角落里的林玉芊一眼:
「三皇子勾结越王、庆安侯等人,逼宫造反。」
「如今逼宫的一众人等,已经被穆家军押解,圣上安好,今夜平安了。」
林玉芊瞪大了双眼。
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母亲和兄长的脸色也不好看。
林玉芊如今是越王府的人,涉及谋反这种大事,不知会不会牵连到林家。
「先回去吧。」兄长温声道。
林玉芊突然扑过来,扯住兄长的袖子:「我……我跟你们一起走,我也要回家!」
13
母亲厌烦地一把将她推开:
「你们母女俩造的孽还不够多吗?!给我有多远滚多远,看着就来气!」
林玉芊却知道,林家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里肯轻易放过?
她死死地抓住我兄长:「好弟弟,你救救姐姐吧!我要是出事了,你们林家难道就能逃脱吗?」
兄长不愿意和她在这里拉拉扯扯,使了个眼色,母亲手下的两个嬷嬷立刻上去把她拉开了。
马车渐行渐远,林玉芊在后面追赶,一面哭号着:
「你们不能丢下我,我也是林家的人啊!」
看着她追在后面,车上几人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夫君,这事究竟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嫂子担心地问道。
兄长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
「若是圣上开恩,或许能侥幸一回。若是圣上盛怒,只怕……」
「圣上仁慈,」我开口,语气笃定,「必定不会牵连林家。」
14
越王府被抄家。
林玉芊和她的宝贝嫡长子,自然也一并入狱。
听说她院中的小仓库里,还抄出不少金银财宝。
越王倒还不至于这样宠她,恐怕是江家那点家底,都被她搜刮过来了。
林府没有等来连坐的罪名。
等来的,是一旨封赏诏书。
好歹多活了一辈子,我自然知道越王是要勾连三皇子谋反的。
上一世倒是也没有逼宫成功,这一世为了帮林家摆脱嫌疑,我免不了要先向圣上表露忠心。
我将此事,提前一个月透露给了赵国公夫人。
赵国公查证后,火急火燎地通知了陛下。
赵国公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他没有吞我的功劳。
「你是如何提前知道此事的?」
事后,兄长惊奇地问我。
赵国公也亲自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只道林玉芊得意忘形,在向我耀武扬威时,无意间透了一点底,被我顺藤摸瓜地猜到了。
赵国公微微凝眉,似乎觉得我的话并不完全可信。
我没有透露出丝毫心虚,笑着道:
「好在越王也参与其中,否则这个计划倒真是密不透风了。」
赵国公的眉头瞬间松开了。
也对,越王这样一个混不吝,会把这种机密的事透露给妾室,倒也不稀奇。
我这个和离妇,如今一跃成了圣上钦封的安平郡主。
一时间,倒成了京城里的香饽饽。
竟有不少求亲的人,几乎要踏平林家的门槛。
我没有想到,江培也会在其中。
15
门房的人懂事,连门都没让他进。
直接拿扫把把人轰了出去。
「再来就打死你!」
门房小厮十岁的年纪,叉着腰气势汹汹。
江培便开始没日没夜地守在林府门口,等着我出门。
母亲派人去打骂他,他只是执着地说道:
「从前是我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鱼目。可是半路的夫妻,总没有原配好,我心里总是想着玉婉的!」
母亲被他气得直抚胸。
嫂子过来劝我:「玉婉,你别看他现在装模作样的,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他现在来求你,不过是江家的家底被掏空了,支撑不下去了,可你却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钦封的郡主,他就想吃这口软饭罢了!」
「你看看,这些是嫂嫂给你挑的俊才,比他好的儿郎京城里多了去了,你要是不喜欢外面的,其实我娘家有个小堂弟也很不错的!何必回头吃他这臭屎!」
嫂嫂是将门虎女,说话一向直爽。
我深以为然。
臭屎就该有臭屎的样子。
等入了夜,江培仍旧厚着脸皮蹲在墙根。
突然听见头顶有什么动静,抬头看去,却有一盆屎尿当头浇下。
他正仰着头,屎尿从口鼻里灌进去不少。
他当即干呕了好几声,狼狈地跑了。
16
再过一个月,就是年节。
处理三皇子等人的事,不便拖到年后。
腊月初三,京城进入了寒冬。
我一大早便被嫂嫂从被窝里掀出来,拖到大街上看逆臣游行。
木制的囚车,一辆接着一辆,犹如一条巨虫。
「一共发落了上百名涉事者,幸好有你立下大功,否则只怕咱们林家也会牵连在其中。」
「哎,你瞧,是越王府的人!」
我顺着嫂嫂的目光望过去。
很快看见了浑身是伤的林玉芊。
和她一辆囚车的,是不足两岁的江成章——哦,他这辈子认祖归宗了,应该跟着越王姓周。
周成章。
小小的人,瘦得头大身子小,一双漆黑的眼睛无助而茫然。
可那双眼睛在掠过我的脸时,却突然定住。
两岁的孩子,露出了成人的眼神。
他扶着木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张嘴喊着什么。
闹市鼎沸,听不见他的声音。
看口型,那是重复的四个字:
「母亲,救我!」
我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
他可真是好福气,这辈子才刚刚开始,还长得很。
接下来的人生,他得在流放中好好地过。
「堂姐!」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嫂嫂回过头去,拍了那蓝衣少年一记:
「你哪里冒出来的?吓我一跳!」
少年没有答她的话,只是惊喜地望着我:「是你啊!」
见我面露疑惑,他笑道:「逼宫那日你从街上摔出来,我的马差点踩着你,不记得了?」
我这才想起来,朝他行了个礼:「还未谢过你当日及时勒马。」
嫂嫂站在一旁,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突然说道:
「哟,我院里那只公狗估计快生了,我得回去接生!玉婉啊,你再看会儿热闹,一会儿让青云送你回去!」
说罢瞪着那少年道:「姐姐可给你机会了啊,自己抓住了!」
她声音不小,穆青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街上看热闹的人随着囚车往前方移动。
天空中飘起了飞雪。
穆青云手忙脚乱地打开随身带的伞递给我:「你,你用吧。」
我没有接,往他身边挪了一步,朝他笑道:
「一起吧。」
少年白皙的面孔,飘起青涩的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