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与储蓄的巨变

图╱本报资料照片

近四十年消费与储蓄

凯因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里说:「消费,乃是所有经济活动的唯一终极目的。」这句话说得好,经济活动里的投资、生产、贸易虽然都有助于经济成长,但无非都是为了消费,若消费没了,这些活动就无需进行了,也没有经济成长这件事了。

各国民间消费占国内生产毛额(GDP)比重总有个5~6成,消费成长会带动生产、服务、贸易等活动,经济社会便欣欣向荣,反之,消费不振也会让这些活动偃旗息鼓,这也是何以每逢景气萧条,各国政府总会以政策刺激消费的原因,因为只要消费活过来,一切生产、投资就都活过来了。

撇开疫情的干扰,从长期时间数列观察,近十年台湾消费动能已走到史上最疲弱的时期,隐忧重重,2000年以前,民间消费成长始终高于经济成长,随后情势逆转,民间消费成长一直落后于经济成长。为避免短期波动,我们以十年为一期来观察,就会发现消费动能每况愈下。

1980年代民间消费平均成长率8.8%,1990年代还有7.0%,但2000年以来一年不如一年,最近十年(2013~2022)已降至1.9%,还低于同期间平均经济成长3.2%,这是十年的平均数,代表一个趋势,那就是台湾消费动能愈来愈弱了。

何以会如此?影响消费最重要的自然是所得,对上班族来说就是薪资所得,近年来我们常听到「实质薪资」负成长,意思是薪资成长比不上物价上涨,同样以十年为一期来观察自1980年代以来的变化,1980年代实质总薪资平均年增率7.4%,1990年代2.9%,最近十年1.3%,薪资成长不如昔日甚远,如此低缓的薪资,民间消费自难重返旧时的繁荣。

那么,我们又得往下问,既然薪资成长如此之缓,何以台湾的储蓄率如此之高?依国民所得统计,过去两年都逾40%,连年创纪录,当大家都勒紧裤带过日子,都没钱消费了,怎会有这么多储蓄?原因很简单,这是因为有更多GDP的果实分配到高所得族群,然而,广厦千间夜眠八尺,有钱人再怎么开销,也花不了这么多钱,賸下的钱就全成了储蓄,储蓄率自然扶摇直上。换言之,这些年不论是消费成长低缓,或储蓄升至新高,皆是分配不均造成的。

国民所得分配面的数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为观察长期趋势,仍然以十年为一期,1980年代受雇人员报酬占GDP比率为49.1%,1990年代49.5%,但至晚近十年已降至44.6%,有更多GDP果实分配到营业盈余了,难怪上班族薪资成长如此之缓。

总的来说,所得分配不均至少有两个副作用,宜多加注意:(一)一般家庭的所得不高,但为数众多,他们的消费占全体三分之二,当他们的薪资停滞,民间消费便无力扩张,景气自然要低迷。(二)高所得家庭收入飞快增加,由于消费倾向偏低,收入里的4成全成了储蓄,而庞大的储蓄势将推升房市、股市的泡沫风险。

小档案■依近年家庭收支调查,前20%高所得家庭的储蓄占全体储蓄三分之二,高所得家庭直接左右了总体储蓄率,不过,在消费方面,他们只占全体消费的三分之一,消费的起落还是由其他80%的中、低收入家庭决定。

小档案■依家庭收支调查,中产家庭(第三等分位)的消费倾向由2000年的81%,升至疫情前2019年的87%,惟高所得族群(第五等分位)只由63%小升至65%,主因中产家庭收入成长有限,消费花掉他们大部分所得,也因此每年的储蓄还比不上199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