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繁花》向一座城市致敬

金宇澄穷数十年的文学编辑功力,将自己对小说的想法付诸《繁花》中。(崔欣摄/金宇澄提供)

电视剧《繁花》带动上海黄河路各种美食。(新华社)

《繁花》多次出现的上海和平饭店。(本报资料照片)

瓦片温热,黄浦江船鸣。(东美文化提供)

「阿宝10岁,邻居蓓蒂6岁。两个人从假三层爬上屋顶,瓦片温热,眼里是半个卢湾区……阿宝对蓓蒂说,乖囡,下去吧,绍兴阿婆讲了,不许爬屋顶……蓓蒂说,晓得了。这一段对话,是阿宝永远的记忆。」这是金宇澄的《繁花》,31个章回看似饮食男女、弄堂小语,却被誉为「上海的《清明上河图》」,在导演王家卫眼里,《繁花》更是山河岁月,时代变迁。全书1500处的「不响」既是创作态度,也是两人的创作密码。

美女变老人 灵光乍现

知名导演王家卫首次拍摄的电视剧《繁花》播出后即成为两岸热议话题,改编自金宇澄原着《繁花》,金宇澄长期担任《上海文学》杂志编辑,在自己的小说也同样以编辑对作者的要求看待,他认为在80年代千篇一律的翻译文体中,复古的鸳鸯蝴蝶派「很少见」,例如形容女孩子眼神明亮、流转会用「明眸善睐」四字,尽管一般人可能读都读不顺,金宇澄说:「但在文字上就是好看。」

把新文学运动后被判死刑的词重新拿来书写运用,金宇澄表示:「我个人认为比翻译文学的文字好看,因为译文腔看得太多了」。他以《繁花》向一座城市致敬,写下两代人的上海故事,一部分叙述20世纪60、70年代的上海,另一部分则是1990年以降的上海生活,叙事在一旧一新之间穿梭延伸,尽管许多人说不喜欢小说中描写的90年代,「但是我还是要纪录下来。」金宇澄说。

吃饭时听到旁边的小家碧玉被日本人包养了2年,就这么自然而然在市井间聊起,这或许不是所谓的「三观正」,却是现实的社会,「是城市的历史,特别生动」;说起写《繁花》的乍现灵光,金宇澄表示在此前自己是在「昏睡」的状态,只是一个冬日黄昏在路上见到一个美女在路边摆摊,「她不认识我,我认识她曾是70年代南京路上的知名美女,犹如电影《真爱伴我行》中玛莲娜般的人物,总归还是会成为一个老太太!」金宇澄开始写《繁花》,不带批判地记录,并认为文学就是把过去的生活方式、人际关系保存下来。

电视剧热播 书市热销

2019年《繁花》在台推出繁体修订版,东美文化总编辑李静宜表示,此书在大陆出版后随即获得「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TOP1」、「鲁迅文化奖年度小说」和「第九届矛盾文学奖」等大奖,许多友人极力推荐必读,她自己却因为「第一本上海话写成的小说」而犹豫许久,深怕读不懂。「一旦读了才发现其中的沪语书面体只会让人感受到上海话的语调、速度、氛围,却没有任何不懂的字或障碍,读来只觉畅快而文字精美,打破现代文学以及对中国大陆文学的既定印象。」随着电视剧热播也确实带动原着,李静宜表示,《繁花》属于长销作品,近期更因此站上博客来即时榜,热度带动的销量较之前多了五成。

作为读者,导演王家卫2013年便买下《繁花》版权决定翻拍,也曾对金宇澄打趣:「老金,你太亏了,这么多故事应该可以写成20本。」《繁花》人物多,故事线也多,曾有人评为「像一万个好故事争先恐后地起跑,冲向终点」。一如原着中的阿宝与蓓蒂坐在屋顶上远眺十里洋场的上海,王家卫的改编希望观众带着《繁花》看《繁花》,找寻每个人心中的繁花似锦。李静宜指出,王家卫的剧本将其中一条线拉出,也把一些重要角色融合,例如阿宝的初恋女友雪芝剧中到了香港改名蓓蒂,而在小说中蓓蒂只是阿宝的邻居。

对王家卫而言,改编并不可能完全还原小说,而是选择「不响」。「不响」意蕴千变万化,既是无声的喟叹、沉默的姿态,又或者故意的冷淡。王家卫认为「不响」不代表沉默而是留白,那些不能讲、不想讲,讲了为难自己伤害别人的便都「不响」。在剧末,以「人不响,天晓得」呼应原着的开端:「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