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捷案受害人 蕭美華靠健身打破噩夢
萧美华(左)如今已放下仇恨,原本不运动的她,为了活得健康,逐渐喜欢在健身房内挥洒汗水、将负面想法抛之脑后的快感。记者潘俊宏/摄影
「我常在晚上祷告时含着泪问上帝,给我癌症已经很困难了,现在又遇到这事件,为什么是我?我又没做坏事」,今年四十三岁的萧美华,卅二岁那年确诊乳癌,半年后完成某次术后化疗离开医院,被郑捷一刀刺断左腹动脉,紧急输血八袋才救回一命。她曾埋怨自己的命运,如今虽已放下仇恨,但对于「为什么是我」仍没有答案。
萧美华右胸疤痕是乳癌手术留下,左腹疤痕来自郑捷攻击,从胸部到腹部卅公分的疤痕则是医生抢救生命的证据,还有郑捷留下的一刀。她回忆,那天刚结束化疗离开国泰医院,身体虚弱地搭上板南线捷运,坐在第五车厢休息。
左腹被刺 差点「睡着」
列车从龙山寺站出发后不久,她突然听到连串尖叫声,回头看到很多人惊慌奔跑,接着看到穿红上衣的郑捷在第四车厢拿着尖刀左右刺杀乘客。她惊恐地缩在车厢门边,左腹部被刺了一刀。
「感觉那三分钟特别漫长」,萧美华说,她受伤后躲进乘客人墙,觉得捷运怎么驶这么慢,当列车抵达江子翠站后,她立刻跟着其他乘客冲下车,但跑到五号出口时已不支倒地。趁着还有意识,她打电话向哥哥求救,感觉快睡着时突然听到一名男子用英文说「不能睡觉、不能睡觉」,还用止血绷带帮忙止血,她认出是加拿大籍华裔老师后就昏倒了,再醒过来时已在医院,休养整整半年。
一方面治疗乳癌、一方面治疗腹部的致命伤,过程相当辛苦,尤其为了避免组织沾黏,每次拉扯伤口的复健都让她痛得大哭,但最令人难过是听到教友长辈说「没有好好祷告才这样子、是不是没倚靠信仰才遇到这些事…」萧美华说,负面讯息不断堆叠,让她不禁质疑上帝究竟要她承受什么?学习什么?
重返职场 过程二度伤害
很长一段时间,萧美华深陷负面情绪中,恐惧人群、不敢独自外出,所幸父母不曾间断的鼓励、支持,当她知道自己一度被认为救不回来了、父母在签收病危通知单时哭到崩溃,意识到「如果我不好,父母也不会好」,决定迈出远离被害阴影的第一步,不再让父母担心。
运动是萧美华尝试让自己走出被害情境的方法,但克服心理障碍同时也必须忍受伤口带来的身体疼痛,她不只一次偷偷躲起来痛哭,后来看到国外许多发生意外的女运动员复健康复故事,她告诉自己「她们可以,我也行」,在父母支持下,游泳、攀岩、跑步…咬紧牙根撑下去,让自己尽速回复正常生活。
二○一六年,郑捷事件两年后,萧美华觉得准备好重返职场了,没想到应征过程又让她受到二度伤害。她说,资方总是问「怎么休息这么久?生病吗?」当她以个人隐私为由不愿详谈,对方就觉得欺骗、隐瞒。某次应征幼儿园工作说出了遭遇,幼儿园负责人竟忧心询问「遇到这种事会不会对孩子带来负面影响?」那次让她哭得超惨。
生活态度 花盛开蝶自来
后来应征某国外驻台企业,对方只聊她工作经历、国外生活经验,没问为何休息这么久,虽然最后没录取,对方一句「妳的业务能力很强,但我们想找行销人才」的回答让她觉得受尊重。二○一六年暑假,美教会团体来台举办儿童营队,她在服务过程中找回自信,伙伴鼓励她「把履历投到美国,美国会很喜欢」,总算在二○一七年十二月进入目前的公司服务至今。她很感谢主管鼓励她「癌症疗程结束就是好了,捷运创伤不是妳愿意的。」
胸前的三道疤痕及遭遇郑捷事件,萧美华已做好「一个人生活」的准备,因为这些事很难跟男性开口;虽然她已逐渐恢复昔日生活,但不去人多的地方,搭捷运不再听耳机并随时主动观察周遭环境,但郑捷案仍持续影响着她的生活。
萧美华和记者约在健身房接受专访,示范这几年复健常做的硬举壶铃等动作,原本没运动习惯的她,逐渐喜欢在健身房内挥洒汗水、将负面想法抛之脑后的快感,「花若盛开,蝴蝶自来;人若精彩,天自安排。」是她现在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