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香港钢琴家王致仁首来台 作品有自己的命运

活跃于国际乐坛的香港钢琴家王致仁首次来台。(郭吉铨摄)

香港钢琴家王致仁期许自己可以达到演奏时,和听众处在一起,一同感受音乐。(郭吉铨摄)

香港钢琴家王致仁出生于表演艺术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学音乐和表演。(郭吉铨摄)

香港钢琴家王致仁认为,万事万物都有共通的道理。(郭吉铨摄)

坐在钢琴前演奏,迅速地进入音乐的世界,如入无人之境,首次来台湾的香港钢琴家王致仁,一弹琴,世界便安静了下来。他说,每一次的创作或演奏,都是一次给予,「当你演出、创作,赋予某事生命,这件作品会有自己的命运,我的理想是在演奏时也进入一种『听众状态』,和观众一同感受。那是一种信任感。」

世人总说音乐的属性是感性,演奏反映个人内在情感,但王致仁认为,音乐并不总是表达情绪的工具,必须站在一个智性、理智的角度演奏音乐。

他以音乐家布梭尼说过的例子说明,「布梭尼曾说,如果带太多情绪练琴,就好像白衣服上有了一个黑点一样。我认为这说法很有趣。」

王致仁表示,练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练习,「当你对自己有要求的时候,就不需要有太多情绪,对我而言,练琴像是一种灵魂的练习,接近冥想状态。」

然而,练琴除了是灵魂的某种精神状态,还需要仰赖听觉,王致仁表示,「弹琴不只是手指、身体,而是需要耳朵判断,耳朵牵涉到品味,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王致仁现年34岁,他的父亲是一名魔术师,母亲是芭蕾舞教师,爷爷是香港第一代儿童电视节目主持人王曦,经常以玩偶、乐器演奏和小朋友互动。王致仁表示,长辈们的工作属性都是表演艺术,而他很早就发现自己喜欢弹琴,一往而深。

「我小时候真的看很多表演,还会看京剧,孙悟空翻跟斗,长大时弹琴遇到『炫技』,我就会想到孙悟空、变脸,这些都是『炫技』。以前练琴的时候,爸爸就会在我旁边的镜子无声地练习魔术表演,所以我很小就知道,魔术不是有趣的东西,我看见背后需要有一个很刻苦的底蕴,跟弹琴一样。每当我看见爸爸走上舞台时,他的认真态度,还有他对演出的准备,对我有很大的影响。」

父亲给王致仁的身教是魔术,母亲带给王致仁的不是芭蕾舞,而是游泳。王致仁回忆,小时候曾短暂学过几个月的芭蕾舞,但因为是班上唯一的男生,常常被女生嘲笑,后来就不学了,母亲也没逼他一定要跳舞,反而鼓励他游泳,王致仁表示,虽然没能成为芭蕾舞者,但游泳成为一生的礼物。

「我认为游泳也是我练琴的一部份;游泳讲求纪律、美的线条,同时是一种锻炼,如果演出频繁,我会多练一点游泳。游泳也像是演奏乐器,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身体条件和呈现,每个弹琴的人都有不同的手指,不同的手指会有不一样的声音,每个人对理想声音的标准又有所不同,这些都是音乐演奏的过程,我很感谢妈妈要我去游泳,我现在明白了,游泳和练琴,是同一件事。」

王致仁曾在疫情间举办一场音乐会,演奏布梭尼改编的巴哈《郭德堡变奏曲》,他表示,世人谈起巴哈音乐,会有很多想法和描述,对他而言,他还找不到语言形容巴哈作品。

别人学琴的路径是弹彻尔尼、巴哈、莫札特、海顿,再弹贝多芬、李斯特,王致仁表示,他的路径和别人不太一样,「我是弹完很多李斯特、布梭尼,才回去弹巴哈,然后才开启和莫札特的关系,这是我的道路。所以我常常觉得别人的道路很有趣。」

王致仁认为,所有伟大的作品,经过时间累积,都仍在延续,世人仍在抽丝剥茧其中的内涵,「我们对李斯特的作品都还在提问,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开。」

这次来台,王致仁将和台北市立交响乐团一起演奏汤玛士.阿德斯的钢琴协奏曲,他表示,这是他人生中目前学过最复杂的一首协奏曲,「乐团和钢琴有时像是两台在不同轨道上前进的捷运列车,但是在某一个点要交会,然后又分开。整首曲子带有一种城市的喧嚣感,同时又是很典型的『快、慢、快』协奏曲三乐章,是很神奇的曲子。」

在日常生活里弹琴、作曲、阅读、游泳、看表演、看展览,王致仁相信心理学名词「共时性」(synchronicity),他曾在一次看画找作曲灵感的过程出现共时性,「当我看完那幅画,脑海中浮现了音符,要写下来时,发现我早已经写了那些音,这是一种『共时性』。」

这样的共时性,让王致仁想起小时候父亲要他读的庄子、他看的台湾漫画家蔡志忠《庄子说》里面提到的东方哲思,也如同科学家爱因斯坦对时间的论述,过去、现在、未来不是线性发展,而是同步发生,东方哲学思维与物理科学,有共通之处。王致仁说,此时此刻成熟的自己来台湾演出,也是一个最佳的时间点,他无比感激,希望有更多机会探索台湾。王致仁与北市交演出将于8月12日在台北国家音乐厅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