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强迫症 陈俞蒨与自己和解

陈俞蒨分享如何对抗强迫症的心路历程,希望借着自己的书写,能带给患者及患者家人疗愈与希望。(赵双杰摄)

缺口也许反而是出口,陈俞蒨希望藉出书温暖其他受伤、无助的灵魂。(赵双杰摄)

(宝瓶文化提供)

「你如果不重写,你父母会死。」「不准拿这一瓶,你必须拿下一瓶,不然你爷爷就会因为你而死去。」脑中充斥着排山倒海的威胁,愈是敌视、抗拒、反驳,就愈是陷入恶性循环的焦虑,被另一个声音主宰着。「这声音是另一个我!」陈俞蒨说。从恐惧、困惑到接受,与另一个自己沟通,18岁的陈俞蒨花了11年的时光。

长达七年 与她拉锯

小二开始,仅8岁的陈俞蒨就会、莫名听到自己的声音向自己下命令:「走回去,不然我就杀掉他们。」但当时的她还不以为意,虽然困惑、害怕,但只要自己装作没事,别人也看不出来。但国小三年级时,一次在课堂上又被那声音逼迫着重写、涂改、重写,面对老师的眼神与询问「为什么写那么慢?」陈俞蒨却无法说出真正的问题而低头不语时,老师的藤条已打在了她的背上。

如今回顾当时老师打在身上的藤条,陈俞蒨不讳言,「让我更明确讨厌那一个声音,也更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同。」以高度的自我克制想压下这声音,不断地想反驳「她」──在陈俞蒨心中认知的「坏的我」。长达7年的时间里,陈俞蒨都只能靠着自己与「她」拉锯,大声向自己喊着「可以不要再烦我了吗?」并且随着进入国中阶段,课业的压力,复杂的人际关系,让陈俞蒨愈来愈感受「自己就要被『她』取代了!」几乎要完全放弃对抗而全面溃堤。

直到会考结束,陈俞蒨才终于走进精神科,事实上在医生宣告她的病况前,她已可以冷静而有条理地叙述自己的症状,也清楚知道自己是强迫症患者,连医生都夸她「很成熟,很不容易!可以去选总统了。」但陈俞蒨知道曾多么痛苦地用尽全力束缚自己,甚至曾威胁「她」:「我要从窗户跳下去」或卷起袖子狠狠地用牙齿咬啮手腕。在撑不下去的那一刻,理性的她告诉自己:「我还在,一直都在,会努力撑过去的」;感性的她知道,若自己不撑住,「家人会难过,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怎么了,那对他们不公平。」

藉著书写 和她沟通

一直喜欢写作的陈俞蒨,2021年为了报名台中文学奖,在指导老师蔡淇华鼓励「生命的缺口,即是出口」,把自己患强迫症的心路历程写下,并以〈马上是多久〉获高中职散文组第3名。今年并出版了《我的强迫症》(宝瓶文化出版)一书,虽然坦言回顾这一切仍矛盾挣扎,虽然那个声音还是会跳出来否定自己,但陈俞蒨说:「我好起来了,也要帮助别人,帮那些国二时的我。」

能够藉著书写和「她」沟通,也渐渐打开心扉向他人告知自己的情况,且发现身旁的人多半能理解、包容,陈俞蒨发现「她」也逐渐地成长,每当「她」又开始要求重复动作,陈俞蒨现在也能好好对话:「好!那就做这一次就好,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唷!」而「她」也能愈来愈平和安分地静下来。

「也许缺口反而是出口。」陈俞蒨说,强迫症让自己敏感而在乎他人眼光,反而培养了自己人际洞察的能力,从小擅于察言观色并同理他者,出书后她也成立FB粉专,接收来自各地的强迫症患者与家属的倾诉,希望温暖其他受伤、不安和无助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