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有牙牌的战亦晚懵愣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符礼眼底闪过的酸涩,不一会儿好似想到什么般,战亦晚扯着嘴角笑吟吟地拍了拍符礼, “还记得你捡到的本城主的玉佩么?这可是我自小贴身带的, 你可得给我保管好了!”
战亦晚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那晶莹剔透的刻有“晚”字的玉佩, “要是哪天你给弄丢了, 小心我化成厉鬼也半夜去找你索要!”
弯曲手指做着张牙舞爪姿势的战亦晚蓦地被符礼揽到了温暖的怀里, 只听头顶上方丝滑轻柔的声线响起,“所以说,这是亦晚送的定情信物了?”
羞红脸的战亦晚刚想抵死不承认, 转了转眼珠后便抬手揉捏着符礼的脸颊佯作厉声道,“既然已经收了我的, 以后你要是再敢多看哪家姑娘一眼, 或者是让哪家姑娘摸你的脸, 本城主就把你剁成肉泥喂目目!”
看着战亦晚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符礼憋着笑眨着眼甚是可怜道, “那你舍得吗?”
战亦晚愣了愣神,便垂下头极没有底气道,“不舍得!”
“你既不舍得,而我又怎会舍得负了你的心意!”符礼不忍瞧见战亦晚难过忧伤的表情,便托起她的脸定定地望着她柔声道, “我是要定你了, 就算你反悔, 我也定会再感化你, 把你收回我身边, 任谁都抢不去!”
一句话说的本有些纠结的战亦晚只觉丝丝甜蜜涌上心头,便撅着嘴道, “哼!为什么说我反悔,怎么不说你反悔?”
符礼轻笑着紧紧揽着战亦晚,一个低头便在那红润的脸蛋上啄了口,然后作势就要往那撅着的双唇上移去,“还要再说吗?再说我可就要封口咯!”
随着那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回过神的战亦晚猛地捂嘴低头拱进那怀里嘀咕着怨念道,“就知道欺负人!”
许久未如此畅快过的符礼开怀大笑起来,直震得那树叶凌乱飘落,偶尔停歇的鸟儿也被震的四散乱飞。
有些惧怕的战亦晚轻扯了扯符礼的衣角,小声嗫嚅道,“你怎地又狂性大发了?”
符礼垂眸望着怀中那仿若琉璃水般的眸子,那里面正有着他无限温柔的面相,一时之间,他的眼中只有她,那周遭的婆娑树林远方的无限山海都在飞逝定格。
暮色四合起,返回薛府的战亦晚犹自回想着两人之间的情意,烛光掩映下的绯红面颊愈发娇艳,而对于那巴掌大的牙牌,战亦晚则傻笑着抚摸了又抚摸,仿若那狰狞的面形也有着几分的温柔。
夜色渐浓,浑然不知的战亦晚翩翩然挪到床上,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情态。
“战姑娘好情致啊!”一声飘渺虚无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至战亦晚的耳中。
“谁?”浑身冷颤的战亦晚拔下床头的剑怒喝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全身蔓延着。
“不要这么见外嘛,刀剑多伤感情,”忽而那飘渺缭绕的声音切切实实地在战亦晚的耳边响起,紧接着是一股令人闻之通体舒畅的清香。
手心冒着虚汗的战亦晚眨眼间就见一位着紫衣的女子立于床前,两人只不过几步之遥,但战亦晚却没有看真切她到底是如何落在了自己眼前。
“啧啧!细看之下还真像,”眉眼俱笑的紫衣女子揉着那如玉暇般的皓腕,慢慢俯身打量着半坐于床上的战亦晚,闪着寒光的剑尖紧贴着她的侧脸,战亦晚蹙眉想用力砍过去,可全身竟然动弹不得,心下大骇的战亦晚一时忘记了喊叫。
那紫衣女子霎时眉目含嗔,仿若旁人做了令她心伤的事情般,细软的指尖也停在了战亦晚冰冷的面颊之上,“如此柔媚的男子,我竟被骗了十八年,想来你父亲也真是不容易!”
本有些惶恐的战亦晚一听到“父亲”二字,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便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哼!我可认识你!”紫衣女子嗔怒的表情霎时转换成了满脸的冷漠与狠戾,手腕一翻紧紧扣上了战亦晚的下颌,“想来你还得喊本宫一声姨母,怎么?不想认亲么?”
紫衣女子尖细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与刚才温柔绵软的声音判若两人,战亦晚冷笑一声,“原来你就是清容宫主,何事劳您大驾?”
清容宫主一挥衣袖竟以指捏下了那剑尖,直直地抵在了战亦晚的脖颈之上,晕染的血珠无声无息地从剑尖滑落,战亦晚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
“贱丫头!果然骨子里也随着那个贱人!”面对着战亦晚的不哭也不求饶,清容蓦地以指尖狠狠地划上战亦晚的脸颊,挑眉柔声道,“亦晚,你难道就不想回到故乡吗?”
“杀了我!”战亦晚仍旧勾着唇角咬牙道,眼神决绝无它。
清容掩嘴轻轻笑着,抬腕抚着战亦晚凌乱的发丝,“本宫会让你活着,那样游戏才会更好玩!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战亦晚紧抿嘴唇不发一声,心中却在暗想着十三娘她们会不会遭了这清容的暗算。
“不想见你的母亲了么?”冷意渐消的清容一副亲切可人的姿态,从袖中掏出丝帕轻轻擦拭着战亦晚脖颈上的血痕,“以你的血换你母亲的命,这交易于你可不亏哦!”
忍不住颤栗的战亦晚颤声道,“我母亲呢?”
“别急!”清容将那带血的丝帕移至鼻前轻嗅着,仿若那上面有着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奇般,“圣女的处子之血果真香甜!”
浑身绵软无力的战亦晚恨不能将清容一脚踹在脚下以逼问母亲的下落,本微闭双眼的清容蓦地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满面怒容的战亦晚,“你只要完成血祭仪式,你母亲就会活着,亦晚可不想让母亲一人孤孤单单地上路吧?”
“我怎么相信你?”战亦晚忍着脖颈上的痛楚,目光灼灼地盯着似笑非笑的清容。
“血祭之后,你会嫁入百雀族,这是上一辈的誓约,本宫纵使有着天大的胆子,也不会与那百雀族为敌,而你母亲,本宫也自然是要放的,”清容垂着眼眸捏着那带血的丝帕在自己的手背上摩挲着,“只是让你完成一个血祭仪式,于你不亏吧?”
战亦晚虽说仍旧冷着脸,可心下早已乱了方寸,要去救母亲自己绝对会义不容辞,但这样就超出了十三娘的计划范围,蹙眉沉思的战亦晚招来了清容更加柔和的声音与狠戾的眼神,“本宫也可以让你们母女俩消失哦!”
战亦晚咬了咬唇,冷声道“带我去见我母亲吧!”
她知道清容定然还会有别的阴谋,但现在已别无选择,定下心的战亦晚再次冷着声音道,“我要见我母亲。”
清容掩嘴轻笑着,“比你母亲识时务!”话音未落,清容忽而一个转身甩袖拂过战亦晚的脸颊。
茫茫然倒下去的战亦晚只听着最后一句模糊飘渺的声音,“越来越好玩了!”
清容抬脚踢开落地的佩剑,斜睨着窗外的身影冷言道,“带回去!”
当绰绰暗影消失于夜色中时,屋里的红烛已经燃尽,床上只剩一带着血迹的剑尖,帷幔飘忽起却也是寂静无声。
早起的符礼醒来便想往战亦晚的院落赶去,没承想刚开门就见大风顶着俩黑眼圈抱刀立在眼前。
“公子,回去吧!”大风一开口就是沙哑疲惫的嗓音,眼中也是布满血丝。
“发生了何事?”眼皮直跳的符礼蹙眉厉声问道。
大风略一沉思了会儿,艰难的组织着语言道,“属下昨夜在城中发现了许多百雀宫的人,便与她们周旋了起来,奈何咱十二阁的人不在此,让她们逃脱了许多,只怕她们此行不善,公子还是请回吧!”
看着大风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想来也是厮杀了一夜,符礼轻轻地拍了拍大风的肩膀,放缓声调道,“不急,你且先回去歇息吧!”
“公子,百雀宫或许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大风还要再劝说什么,却见符礼早已风驰电掣般的消失于青板路上。
心中极度不安的符礼在某一个瞬间感觉到百雀宫的到来与战亦晚有关,在踹开门的刹那,一切验证了他最不想预见的念头。
昨天林中的一幕幕闪现过他混乱的脑海,床上那已经干涸的血迹深深刺激着他近乎张狂的眼眸。
“阿礼,我可找到你了!”在近乎崩溃的边缘,符礼听见了身后那近乎蚊蝇的声音。
想也没想的符礼还未转身就已揽过那纤瘦的身影,闭眼语无伦次地狂喜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独自离开好不好?……”
狂喜的声音渐渐转变成喃喃自语,好似婴孩重新得到最宝贵的东西般。
“阿礼,你,你抱的我好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怀中的女子断断续续道,声音中也有着说不出的欣喜若狂,“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是谁?”渐渐恢复理智的符礼猛然发觉怀中女子气息的不对以及声音的异常,便急急松开胳膊倒退了几步。
只见眼前赫然立着面颊透着盈盈绯红的向玉竹,还犹自在那眉眼含嗔地紧咬着嘴角,小女儿情态比那西子还要美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