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符礼一命呜呼的大风晕厥过去时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可还未待他辨别出呼声的来源,便彻底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
而气力大耗的清容则伏在石壁之侧静静观察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此时宫中诸人均在林中虔诚地血祭着, 只有几个使唤之人在身侧, 并未有人能够帮的上清容, 认清形势的她打算看看杀出之人是敌是友, 然后静待着从符礼身下拖出战亦晚。
刚才一剑刺穿符礼胸膛的正是三羽, 此刻她还犹自盯着手上的血迹,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符礼杀了,呆愣了会儿后竟无比兴奋地大笑起来, 苍白的脸扭曲地竟有几分恐怖。有些癫狂的三羽冷不丁被背后一人扑倒,然后便是尖锐的石块刺入血肉的声音。
向玉竹大喊着在三羽身上乱刺着, 也管不得那石块比利器钝了许多, 她只知道三羽一剑刺死了符礼, 那飞溅的血珠让她的心生疼地紧。
向玉竹本就是文弱女子,臂上的气力并不大, 乱挥了一通后早已被三羽钳住双臂,然后被一脚踹在了凸起的石峰之上。
身前几近于血肉模糊的三羽踉跄着一手提起哭的奄奄一息的向玉竹,冷笑道,“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男人竟然连父亲也不要了!连你妹妹也敢刺?”
姐姐?也顾不得背后生疼的向玉竹挺直了身子, 与假三羽对视着, 眼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哼!你当然记不得了!我母亲是你父亲的小妾, 我就是当年被赶出府的向玉兰!”向玉兰对着向玉竹放声嘶吼着。
向玉竹隐隐约约有了些记忆, 当年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姨娘与玉兰被赶出府,一切都是那么的隐秘。
情绪激动的向玉兰瞥了眼向玉竹仍有些懵愣的眼神, 抬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这是为我母亲讨的,死丫头,就受着吧!”
向玉兰转身从符礼背部抽出剑,强忍着伤口处剧烈的疼痛将向玉竹抵在剑下,声嘶力竭地吼道,“知道我母亲是谁吗?山灵!对,我母亲是罗刹鬼灵,是杀了很多人……”
向玉竹听着向玉兰渐渐地喃喃自语,也没往心里去,她现下巴不得一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然后好去陪着符礼。
忽然喃声自语又变成了尖声嚎叫,“你们跟十二阁的人是一路货色!我娘是杀了符礼的母亲,可她后来甘于嫁与你爹为他生儿育女,可你爹呢?当十二阁阁主下死令追杀我母亲时,你爹竟然弃我母亲于不顾狠心将她推了出去!”
“我杀不了你爹,但我可以借你的手先杀了符礼然后再杀了你爹!”向玉兰以剑尖在向玉竹的脸上游走着,狞笑道,“杀了那个所之为‘爹’的那个男人,我还怕污了我的手!”
气力基本恢复的清容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在她眼里两个丫头片子也不足为惧,便趁着向玉兰对着向玉竹嘶吼的时候轻轻地挪到符礼边上,想从他身下扒拉出战亦晚,可是由于符礼抱得太紧,饶是她怎么扳那臂膀,战亦晚仍旧窝在他怀里。
流血过多的向玉兰以剑撑地,一脚踩着向玉竹扭头对清容沉声道,“我知道你要那女的,把那个死了的符礼给我留下!”
清容一听这话便想一掌解决了这女的,但刚才一番缠斗已耗去太多心神,现下不易动武,便冷哼了声继续往外拖战亦晚。
“放肆!”忽然数十个带修罗面具的人闪进了百雀大殿,领头的女子挥着长剑就劈向了清容。
认出是十二阁的人后,清容一手提战亦晚的衣领提气往石壁上方飞去,在一凹进去的石窝处停身拍了三下石壁便旋身进入了拱门内。
领头女子也顾不得去追,跪下便将符礼抱在了身前,那些一色的修罗杀手早已追到石壁之上,却冷不丁更多的小拱门打开,护在石壁之后的司使们直接挑剑应战。
“无碎!你快救救阁主!”不知何时醒来的大风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大声嚷着,声音中有些许的哽咽,面对死伤无数的硬汉竟堪堪流下了眼泪。
本在为符礼止血的无碎一听大风的抽泣声,想也没想就纵剑飞到石壁之上一脚踹开石笼,拉着脸对大风凶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你是怎么保护阁主的?你是不是嫌活的太长了?”
“阁主要是没了,我也没脸回去面见老阁主与十二阁了!”腿脚还有些发软的大风吃力地半跪起一字一顿地沉声说着。
无碎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抬手拧着大风的耳朵就飞拽到了地上,没好气道,“你要再在那哭哭噎噎的,阁主就真没命了!”
大风定睛瞅了瞅那穿胸而过的伤口,心下松了口气,待无碎简易止血包扎完后,恢复元气的大风抱起符礼便往外飞奔而去,临了不忘对无碎甩下一句,“百雀宫的老女人就交给你了!”
“你给我站住!”向玉兰眼看着符礼被抱走,本有些昏沉的头脑便登时清醒起来,挥剑拦在大风身前,她没想到自己一剑竟没刺死符礼,当下也不惧怕十二阁的高手在场,在大风停顿的同时挥剑就要将符礼低垂的头颅砍下。
躺倒在地的向玉竹睁大眼惊呼着晕了过去,无碎提气飞奔的距离却也抵不过那剑落血溅的瞬间,听得剑风下落的大风下意识地飞转身以自己的背硬生生承受了那一剑。
气怒的无碎一个剑气挑飞了向玉兰的剑,回身又是一挥生生将向玉兰的双腕给砍了下来。
吃痛跪倒在地的大风仍旧紧紧抱着符礼,倒吸了几口凉气后再次硬撑着站起身,紧咬呀道,“无碎,我带阁主回去养伤,咱们人不多,切记不可恋战。”
看着飞旋而去的大风背后殷虹一片,无碎张嘴想要再嘱咐些什么,可却淹没在身后的厮杀声中,眼看着百雀宫的司使们四面八方的涌来,而十二阁的人手本来就少,现下正渐渐处于下风,无碎击了三声剑召唤着修罗们快速退身。
向玉兰虽断了双腕但毕竟还活着,无碎返身退出时一剑抄起向玉兰甩到手下人肩上,冷声道,“带回去扔到修罗堂里好生伺候着!”
一路为大风断后的无碎到最后竟不知大风将符礼抱到了何处,便只能派人回十二阁继续调派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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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的战亦晚不仅头痛欲裂,连胸腔中也是堵闷的难受,她不知自己做的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是不是真的,扫眼瞥了瞥周遭的青纱帷幔,战亦晚自嘲地撇了撇嘴角,落寞之感顿时袭上心头,不禁喃喃道,“符礼怎么会来这儿?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是圣女呢?唉!梦做的也太离谱了!”
接连两日的血祭,战亦晚如行尸走肉般地尽历了全数的流程,虽说体质已经虚弱不堪,但战亦晚仍旧坚持着每晚去看望母亲,纵使不说话,就那么对望着,战亦晚也感到无比的欣慰。
三日的血祭完成后,战亦晚四处找寻清容,可清容却如人间蒸发了般从未出现过,司使与宫人们也不限制战亦晚的进出,相反还对其尊敬有加。
数日之后,已经休养的差不多的战亦晚再也等不及清容的出现,便兀自攀爬上石壁打开石笼将清音搀扶了出来。
躬身立在旁侧的宫人们焦虑地望着战亦晚一系列的动作,也不知该作何规劝。
“亦晚,就这么等不及了?”径直走进大殿的清容嘴角挂着亲昵的笑容,“本宫又不会扣下你们,更不会杀了你们,你紧张什么?”
清容抬腕握上战亦晚冰凉的双手,并示意宫人们将清音带下去梳洗,“亦晚难道在这儿住的不舒心么?”
“你说过会放我们走的!”战亦晚知道清容阴晴不定,也就没甩好脸色,双手更是有意地从她温软的手中抽离。
现下十三娘也没有出现,战亦晚不求能夺回她所应有的,只求能够带着母亲顺利平安的回家。
清容挑眉甚是爽朗地笑了笑,握战亦晚的手更加重了几分力道,“本宫说过放你们走,可没说过让你们自己走,也没说过把你们放哪里去啊!”
“你……”战亦晚登时气结,看着那虚伪的笑容觉得无来由的恶心。
“小丫头,先别生气,本宫给你铺了一条更好的路!”清容牵着战亦晚穿过无数花间小道来到清雅的偏殿,“上一辈人定下的契约,你是要嫁给百雀族三皇子的,而且这个人你还认识!”
战亦晚从清容那明亮盈满笑意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莫名的气息,当即皱眉回绝道,“我不去!”
“可是你母亲等会就要被接到百雀族去了!”清容甚是云淡风轻地边说着边拢了拢发丝,一副愿不愿意随你的无所谓神态。
战亦晚心下清楚,清容表面越是平静内心越是汹涌,且现下的形势是清容不打算放她们走了,便咬牙决绝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