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怪叔叔

秦燕很得意:“早在高一(3)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他对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庄晓分辩:“哪有的事,那时我俩就是单纯的师友关系。”

秦燕阴险地笑:“只怕有人不这么想。”

庄晓也曾厚着脸皮问张啸:“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张啸作思索状:“我想想啊。一开始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迷糊呢,走路迷糊, 吃饭迷糊, 说话也迷糊, 整个一小迷糊蛋。后来上化学实验课才发现, 哪止是迷糊, 简直就是一小笨蛋。这么一个迷糊蛋加小笨蛋,我要是不把她保护起来的话,可怎么办哪。”张啸说着就忍不住笑了。

庄晓气急:“我是小笨蛋, 那你就是大傻瓜!”

“是是是,小笨蛋配大傻瓜, 多好啊。”张啸握住庄晓的手, 深情地看着她。

庄晓脸一红, 低下头来。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自己对美男计仍然毫无抵抗力。

他俩现在不坐在一起。彪哥为了表示自己的确干预过了, 特意将两人的座位调开,庄晓坐到了徐林旁边,而张啸仍是一个人坐。虽然彪哥自己也觉得这么做有很大的棒打鸳鸯的嫌疑,但为了能给学校、家长一个交代,不得不如此。

张啸有点不爽, 反而是庄晓安慰他:“我俩现在从早到晚都在一起, 的确有些太招摇了, 彪哥要是不做些什么的话, 教务室那边实在说不过去。反正你这边也没人, 我除了上课在自己的座位上,早读课、自习课什么的还是可以和你一起上的。”张啸的黑脸这才稍稍缓和。不过, 为了补偿分开的那段时间,张啸要求庄晓早上陪他晨跑。

张啸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每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会准时来到学校的400米跑道上。当学生们睡眼惺忪地从宿舍走到教室准备上早读课时,他已经跑完4圈,容光焕发地坐在教室里了。

其实庄晓起得也挺早的,她习惯在宿舍喝上一罐牛奶,听一会随身听,再慢吞吞地走去教室,到达的时间和其他晚起后心急火燎地跑到教室的同学差不多。现在只不过是把听随身听的地点挪到了跑道上。

冬天的早晨真的很冷,庄晓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绒里棉手套捧着随身听,仍然冻得直跺脚。看着张啸穿着单薄的运动服却跑得满头大汗,心里这个羡慕呀,忍不住也在旁边跟着慢跑起来。

张啸有意识地放慢脚步,好让庄晓跟上他的节奏。跑了一会,庄晓就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喘着粗气。张啸也不强求,只说:“不要停下来,快步走。”庄晓依言行事,快走了一会,觉得好点儿了,又开始慢跑。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庄晓惊喜地发现,自己走的时间越来越短,跑的时间越来越长,气息逐渐稳定,似乎也没那么怕冷了。

庄晓很高兴,原来陪人晨跑也是有好处的。

张啸也很高兴,加强庄晓体质的计划初见成效。而且晨跑完的庄晓,小脸红扑扑的,嘴唇红艳艳的,正好让他啃一口。

庄晓有些不明白,看似冷漠寡言的张啸,在两人确定关系后,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变得热情如火。主要表现在动不动就牵她的小手,靠近了就喜欢搂着她,找到机会就亲她的脸,若是晚自习结束、夜深人静时,更会变成狼人索吻。庄晓一想起那些热辣辣的深吻就脸红不已。难道在这方面,男生天生就要比女生更加无师自通?27岁高龄的庄晓觉得很惭愧。

每逢周六、日晚,张啸总会骑车去附近的一家跆拳道馆。那家跆拳道馆的馆主非常有名,曾夺得世界冠军头衔,退役后,就在W市开馆收徒,眼光极高,能入其门下的人寥寥无几,张啸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这些庄晓自然一无所知,她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张啸的黑带表示什么意思,虽然张啸费尽了唇舌跟她解释。她只是很好奇,跆拳道是怎么练的,是不是像《少林寺》里描绘的那样,需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劈柴提水,不停跺脚,直到把地上跺出一个大坑。

张啸哑然,迟疑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带庄晓去见识一下。

这天傍晚,坐在张啸特地向同学借来的“永久”牌26寸自行车上,穿过街道,走过小巷,绕了好几个弯,就在庄晓早已不分东南西北,开始怀疑张啸是不是迷路的时候,车子停在一个院子门口。这是一个门檐低矮、混在一堆民居中很不起眼的院子,门的颜色乌黑深沉,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的,门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只在门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小木板,写着“昌浩跆拳道馆”五个黑字。

这也太落魄了吧。庄晓狐疑:“这就是你所说的很有名的跆拳道馆?”

张啸神秘地笑笑,也不辩解,只是拉着庄晓的手走上前去,推开了院门。

看似沉重的木门无声地打开,张啸严肃地叮嘱:“不可出声。”随后走上一条通幽曲径的长廊。长廊的两边种满了遮天蔽日的高大乔木,本就稍嫌昏暗的走廊被掩得阴森斑驳,跟在张啸身后,感觉到他散发出的异于平常的肃穆森严气息,胆小的庄晓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来到长廊尽头,推开一个小门,耀眼的灯光顿时花了庄晓的眼,定睛一看,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约10m×10m的正方形场地,地上铺着墨绿色的2cm厚羊毛垫子,垫子上安置着一些脚靶、沙袋、木桩以及健身器械,四周围着一圈水道,有汩汩的水流声传出,不知道通向哪里,雪白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几幅山水字画,为整个场馆增添了几分东方文化古韵。在场地的正前方,有一张矮木几,上面笔墨纸砚一一铺开。木几后面是一排翠竹,苍绿欲滴。

庄晓不禁嘀咕,这是跆拳道馆还是文化会馆啊。看向张啸,却见他一脸肃穆,躬身向着矮木几的方向,再一看,原来木几后面还有一扇门,掩在翠竹中,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门开了,打头走出来的是一个矮胖的老头,满面红光,笑容可掬,跟着是一个高挑的男子,看不出实际年龄,远远看去,只觉得光艳逼人。

张啸上前,毕恭毕敬地说声:“老师。”

那矮胖老头呵呵一笑:“好,好,这就开始吧。”

张啸转身低声叮嘱庄晓:“我去换道服,你就在这儿呆着别乱走。”

庄晓乖乖点头。

那矮胖老头和高挑男子站在离庄晓不远的地方,用自以为小声的话语交谈着。

“怎么样?”老头问,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发音很是拗口。

“资质虽颖,根骨惜缺。”高挑男子答,他的声音与容貌极不相符,如闷雷般低沉。

“好可惜,我挺喜欢他(她)的。”老头似乎很遗憾。

“别想了,你徒弟不会答应的。”男子的声音冷冷的。

是在说我吗?庄晓觉得两人的眼光似乎总往自己身上瞟,这让她很不自然。

张啸出来了,一身白色道服,用三根黑色带子系住,就这么往那一站,气势惊人。

老头乐颠颠地跑了过去:“我的好徒儿,你真有为师当年的风范。”

庄晓忙低下头,掩饰自己快要喷出来的笑声,张啸头上也出现了N条黑线,使劲握拳才忍下去,退后一步,依然恭恭敬敬地说:“老师,请!”

老头顿时神色肃然:“好!”欺身而上。

师徒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招式凌厉,即使是站在一边观看的庄晓都能感受到那起脚时带起的风刃,割得脸颊生疼,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砰!”庄晓没料到身后居然有人,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连忙说着“对不起”,转身一看,原来是那高挑男子。

近处看那男子,才发觉此人容貌极其艳丽,特别是那双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可看在庄晓眼里,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桃花眼中尽是凛冽寒意,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那男子眼角带笑,弯下腰附在庄晓耳边说到:“缘未满,劫未尽,心若如磐石,日月亦可鉴。”说完,又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看向道场,不再说一句话。

庄晓傻傻地站在那里,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张啸结束了练习,带着她去向老师告别时,仍然处于莫名其妙的状态。

那男子看着张啸微笑:“第一次见面,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个小玩意是我在旅行途中偶尔得来的,我放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你们两个吧。”说着取出两颗用细细红绳穿过的晶莹剔透的小石子,分别挂在张啸和庄晓的脖子上。

庄晓低头看那小石子,圆润而透明,煞是可爱,但在石子中间又似乎有流光溢彩,就跟那男子一样叫人看不懂。

回校的途中,庄晓忍不住好奇向张啸打听。谁知张啸却说:“我只知道那人是老师的朋友,本事很大,神出鬼没的,这也才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不过他让我叫他九叔。”

啊,真是一个怪人呐!庄晓感叹。

感叹了一阵之后,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庄晓抛到了脑后,她有好多事情要忙,要全神贯注地学习,要准备考试,要陪张啸恢复篮球训练,还要忙里偷闲地甜蜜恋爱,实在无暇顾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怪叔叔,不过那个小石子因为的确可爱,她也就一直挂在脖子上了。

张啸对庄晓的照顾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有时候庄晓都有些不好意思,问张啸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张啸却说:“我只怕对你不够好。”

这样的幸福让庄晓乐陶陶、晕乎乎,却也有些不安,仿佛幸福太过圆满,总让人担心有破裂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