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队身姿矫捷的人隐在山路之上,为首之人则站在高耸入云的树上,一脸沉色的盯着远处,此人赫然便是君忍。
昨日得了苏秦的指示,他便率人在此守候,因为前几日得了消息,刘家药铺运往京都的货物会于今日运抵京都,而这条路正是入京的必经之路。
看着商队慢慢出现在视线之内,君忍悄然做了个手势,而后所有人均屏息凝神。
待商队进入了埋伏,君忍先是撒了一包药粉,等到商队的人都晕头转向的时候,众人悉数冲出来,杀人的杀人,换掉药材的换掉药材,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迅速清理了现场之后,众人换上商队的衣裳,一队押着掉了包的货箱去往刘家药铺,一队则在原地守候,待日上三竿时再押着那些原本应该送往刘家药铺的药材去了回春堂。
收到君忍的消息,苏秦淡淡一笑,诸事顺利,只要过了今日刘家就彻底灭亡了。
与此同时秦筠若也入了宫,同时跟去的还有玲珑身边的宫女以及驸马王恒,炎帝听了事情的始末,顿时勃然大怒,虽然玲珑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好歹现在他还未褫夺她的公主身份,刘家凭什么要禁锢她的自由?
秦筠若小心的观察着炎帝面上的表情,见炎帝百思不得其解时,便将前些日子查到的有关刘家有心谋反的折子递了上去。
炎帝看了之后,怒气更盛,他传召上官洪都迅速入宫,而秦筠若则继续去查当初老南阳王一事。
上官洪都入宫时正赶上秦筠若走出御书房,两个人遥遥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在上官洪都想要开口说句话时,秦筠若却是已经抬脚走出去了很远。
上官洪都凝着那愈发瘦削的背影,手僵了僵,便是转身进了御书房。
那个声音终究没有传入耳中,秦筠若落寞的笑笑,她还在期待什么呢,那日分明就是她自己说的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的。
正午时分,刘家突然一片混乱,一队御林军步伐整齐的涌入刘家大院,并快速的将刘家围得密不透风。
刘夫人虽然头上有伤,可是因为太过担忧刘亭之,于是醒来之后便是去照顾刘亭之了,此刻她被两个御林军押着胳膊,满脸惊恐无助,焦急的询问:“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可以如此……”
刘亭之怒瞪着正在指挥一切的上官洪都,看着府上的人陆续被赶到花园,心底如何不愤怒?昨日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秦公子在背后做的手脚时,他便已经料到了刘家会有今日,可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呜呜呜……”他很想说刘家乃是堂堂四大世家之首,你们凭什么如此?可是即便他再如何努力,说出来的也依旧只有含糊不清的声音。
正懊恼时便看到衣衫不整的刘景被御林军押了出来,而他无法发问的话,却被刘景问了出来,“上官都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家向来忠心耿耿,你凭什么如此?”
上官洪都紧锁着眉,面上一片冷峻,他淡淡扫了刘景一眼,“我乃奉旨查抄刘家,如果刘大公子有什么疑问,待去了大牢再细说吧。”
刘景脸色沉了沉,“圣上凭什么要下这样的旨意?”他完全惊住了,话,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出来,却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此喝问便是在忤逆圣上。
上官洪都不再理会刘景,反而对那其他人道:“去书房。”
“上官洪都,你凭什么去我刘家的书房,就算圣上要抄家,那也得有圣旨我才信。”刘景用力挣扎着。
“圣旨?”上官洪都冷睨了他一眼,只要想到姑姑上官若云是被刘家逼死的,他就难平胸臆间的怒火,此刻看着刘景犹在垂死挣扎,更是厌恶,“也好,那么便请刘大公子验验这圣旨的真假。”
话落,立即有一个御林军士兵接过圣旨,并在刘景面前展开,刘景看着上边的字,身体一个踉跄,脸色也更是苍白,正午的阳光很暖,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周身冰寒一片。“刘家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逆?一定是圣上弄错了,是圣上听信了谗言。”
上官洪都挑了挑眉,神色之间的不屑愈加浓郁,“刘大公子口口声声说刘家忠心耿耿,那么又为何要禁锢玲珑公主的自由?”
“公主?”刘景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他辩驳道:“昨日玲珑的确来了刘府,可是后来她又离开了,她是堂堂公主,又是我的表妹,我为什么要禁锢她的自由,上官洪都,欲加之罪也请编个恰当的理由。”
宫女怯怯道:“昨日奴婢与公主准备去寻浮萍姑娘,谁料在半路上被人打晕,奴婢醒来时公主已经不在了。”
王恒亦是一脸焦急:“公主昨夜彻夜未归,公主府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有找到公主,若非茶韵跑回了公主府,只怕我就是将京都找翻了天也是找不到的。”
刘景听了两人的话,目光闪动着,饶是平日里精明稳妥,此刻也完全失了章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亭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竟然在刘亭之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上官洪都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搜!”
终于,约一盏茶的时间后,一队御林军道:“上官都统,属下在书房发现了公主。”
上官洪都眼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光芒,对另一位副都统道:“仔细看管,若有反抗者,当场斩杀。”
“是!”副都统沉沉应了一声,紧跟着,原本还在反抗着的人也几乎同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染满了一身寒霜的上官洪都,以及他手里那明晃晃的圣旨。
当上官洪都等人进入书房时,便看到憔悴不已的玲珑。
“上官都统,舅舅他……”玲珑犹疑了一下,她是真的很想说出白珂诬陷舅舅的事情,可是想到白珂在离开时塞到她嘴里的那粒药丸,想到白珂如此精于医毒之术,想到自己的母妃还昏迷不醒,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时,竟被她生生吞入腹中。
她终究还是赌不起!
“舅舅他私设密道,妄图改朝换代,密道入口就在这里。”玲珑将苏秦昨日教给她说的话悉数说了一遍。
当上官洪都打开了刘家密道里的密室时,所有人都赫然一惊,并非因为那些真金白银,而是那身龙袍。很快一箱箱珠宝金银被陆续抬了出来,账簿自然也被翻找出来。
当刘景看到这些东西时,眼底划过一道冷冽,他望向刘亭之,忽然发出阴桀的笑声,“上官都统,我不是刘家子孙,我要见圣上!刘亭之谋逆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不信你去查查,这几日我为了刘家的生意,找了不少人希望他们可以解了刘家的燃眉之急。”
他如何不恨,刘家密室竟然就在书房,而他竟然全不知情;他如何不怨,刘家密室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而他不过是一时疏忽损失了药材丝绸,就被刘亭之狠狠的训斥惩罚;他如何不怒,如果刘亭之真的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如何会抢了他的浮萍!
他突然顿了一下,抬眼环视四周,浮萍呢?这一刻,他的心里犹如打翻的五味瓶,既想看到浮萍,又希望她能平安,最好能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将这些东西清点查封后,速速送入宫中。”上官洪都朗声道,随即翻身上马,率领御林军带着玲珑公主以及这次的搜查结果,朝着皇宫而去。
直到确定上官洪都等人离开了,苏秦才与管家自假山的缝隙中走出来,方才刘家被抄,所有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与管家的震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秦的平静。
她仰头望向茫茫苍穹,刘家终于败了!那些枉死的人们,你们的在天之灵可曾看到了?
“浮萍姑娘,我想问……”管家看着她一脸的平静,有些心底发怵。
“放心,明日便会传出三姨娘与其子在庙里闻听刘家变故匆忙下山时马车意外坠崖的消息。”苏秦淡漠的道,“明日便会有人接应你们,以后你们一家好生过日子吧,我们从未见过。”
管家舒了口气,眉宇间浮上一抹喜色,“谢谢姑娘,我与内子以后隐姓埋名,定不再踏足京都。”
“无妨。”刘家败了,没有人会留意曾经刘家的一个管家,这偌大的京都,每日都有许许多多的新鲜事,很快,人们便会将刘府这样一位曾经八面玲珑的管家慢慢淡忘。
入夜时分,京中文武朝臣尽数入了宫,人们隐隐猜测圣上深夜宣召定与白日刘府被抄家一事有关。于是每个人的心都高高悬着,当看到那一箱箱金银,人们已然变了脸色,堂堂刘府竟然富可敌国,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那一件龙袍,如此巨额的金银与龙袍放在一起,人们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谋朝篡位。
“上官爱卿,你说说今日在刘家药铺搜查的结果。”炎帝一脸冷峻,今日的变故让他忽然想到了之前苏、秦两家的案子,当那身龙袍呈现在眼前时,他的心情便一直很沉重。
他在想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个明君,若是,为何一个两个的都生了异心?若不是,可是这些年,东岳在他的治理下安定富饶。
“回圣上,刘家药铺搜出无数兵刃粮草,只怕刘家此次谋逆并非一朝一夕。”上官洪都如实道。
轰——
满朝哗然,所有人都笃定此次刘家是彻底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