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穆锡伦此时已经自顾不暇,他不清楚安恕的现状,甚至已经不敢往海的方向去看一眼,只一味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撂倒一个又一个企图接近他的毓国士兵。而另一个目睹了安恕跳船的男人则疯了般地驱策着战马往海边赶,郑鹏巍大致猜出了是因为什么,反应迅捷的他立刻调集了一个小队,连同他自己在内,跟在邵敬潭后面帮他断掉那些企图暗中偷袭他背后空门的敌人。

北戎跟居延正在混战中的人就见一个暗红色的影子风一般地掠出去了老远,有些人直到身侧被一阵寒风拂过才意识到从旁跑过去了一个人,继而被惊得出了一声冷汗,这要是被对方摸到背后一个劈砍,自己的脑袋只怕早就保不住了。

可那个鬼魅般的人影仅仅是匆匆穿梭而过,并没有利用这有利的时机进行屠戮,他眼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将视线执着地牢牢锁在海面上,哪怕只有一个涟漪的搅动,都令他觉得多了一点希望。

安恕,你没有看到我已经赶过来救你了吗?为何就不肯再多等等我呢。。。

邵敬潭连连挥鞭,快得像束闪电一样横穿过整个战场,在不少人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已经单枪匹马来到了岸边,期间有过几个居延士兵妄图将他给拦阻下来,却都被他抢先一步斩于马下,他不能容许自己有分毫的耽搁与迟疑。

安恕不会水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因为前世里就是他救的她,那次如果不是自己,她只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更不会有跟自己这两世的纠葛。

邵敬潭骑着马径直往海里冲,一直到海水将要浸没马颈时才弃了马让它独自返回到岸上去,他解了身上所有盔铠重物,一个猛子就潜进了海里。

抛去了只浮在海面上那薄薄的一层明亮的蓝,越往下便越显得幽暗可怖,连他都摸不清这个位置究竟有多深。他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焦急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每每都坚持到身体能够透支的极限才来到海面上换气。

他来来回回地换着地方找了好几遍,早就忘了距离安恕坠海已然过了多久,他再一次地发觉自己的胸口就快要憋炸了,而在他记忆中安恕大约掉落的那个位置找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他这才将头透出水面,失控地大声喊了两遍安恕的名字,可等来的只有海风呜呜咽咽的回应,邵敬潭不敢拖延,即使满腔焦灼与失落,但他仍然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决然地潜了下去。

在深黯的海里,就连岸边的喊杀声都变了调子,他看不到安恕,也无法开口,更听不到她求救的声音,只能没头苍蝇似的潜在海下搜索,直到他发现了一处可疑的浅色影子随着海水的暗流左右飘荡。

邵敬潭不敢放过任何一点线索,换了口气又朝着那个位置深深地潜了下去,他离得愈近,心口跳得就愈快,当他已近乎潜到了海底的时候,终于——那影子由朦朦胧胧模糊的一团渐渐露出了人的形状来。四周全都是浑浊的水跟摇曳飘荡着的水草,即使前方的视物范围有限,但他还是认准了那人就是安恕。邵敬潭的动作更快了,拨开那些随着海下暗流而左右摆荡着的想要缠住他手脚的水草,一把就抓住了安恕的一片衣袂。

安恕身子软绵绵的,被他抓住了衣襟拖拽到身旁也没做出一丝儿反应,邵敬潭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这样安安静静的安恕令他感到恐惧,他试着在水底微微摇晃了一下她的身子,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可怀里的姑娘依然动也不动。邵敬潭心口的恐慌已经逐渐蔓延至全身,连脑子里也变得空空如也,唯一还能做出的动作就是托抱着安恕就往海面上游去。

从海底到海面的距离走了竟像是他两辈子那么长,邵敬潭憋着口气奋力将安恕的身子托出海面,等他的头也从水下钻出来的时候,竟连换气都忘了,一手划着水,一手揽紧了安恕,以他的姿势无法看清她紧闭着的眼眸,只好在她耳边大声唤着她的名字,他脑海里抱定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绝不能有事!哪怕要用他的寿命来抵他也甘愿!

沙一然举着远目镜,看着那一男一女渐渐从海里冒出了头,他从亲卫手上夺过了弓箭,借着最后那缕微弱的亮光,将箭撘在弓弦上,拉成了一个半圆的弧线,尖锐的箭头瞄准的位置正是在海面上浮浮沉沉的那两个人其中之一。

他眯着眼睛,审视着浪涛翻涌着的海面,外表看上去平静无常,内里却怒火翻腾,箭指的尖端也在那两个人的身上缓慢地游移着。

郁柳冷汗都下来了,想劝却又不敢冲上前去劝,她太了解沙一然的性格,越是拉着他不让他去干什么事,他便越要报复性的干到底,如果此时贸然上去为安恕求情,那就怕是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郁柳别无他法,只能揪着颗心在等,四周的侍卫皆垂首静默,无人再敢抬眼打量他们主子的一举一动,郁柳也埋没在众人当中,心里焦急万分地等待,默默祈祷安恕能够逃出这一劫。

四周只剩下了风声,猜测中的下一刻就会出现的破空之声却始终没有传来,郁柳看不见沙一然的表情,也不清楚安恕的现状,是被人救上了岸,还是被浪涛吞没,她只能麻木地跪在甲板上,无声地祝祷着她能平安无事。这是她预想过的最坏的一个结局,但其实就连她也根本就没想过安恕真会走上这一步绝路,她明明在北戎相安无事地忍了这么久,怎么就对回到居延这么抵触,就像沙一然说的,如果她心甘情愿地跟他们一起回去,势必会过上比回什么凉州军营更尊荣的生活,那么能够令她依旧死守着不肯归顺,就只剩下那一个原因了。

郁柳的一颗心在翻搅中缓缓下沉,耳旁不时地响起安恕在岸上的那句“已有了心爱之人”的话,事实摆在那里,她就算再不信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下去,说穿了,今朝是她太过异想天开,以为随沙一然回到居延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可谁又能事先猜到,这个决定反将安恕逼上了死路。

郁柳失魂般地等到最后,沙一然却没有射出手里那只箭。

他亲眼瞧着邵敬潭拖着安恕的身子缓慢地上了岸,他在夺过弓箭的那一刻确实很想一狠心下令让全体士兵执戈转而对向毓国,可这样一来无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止抢不回安恕,更直接昭示着同毓国交恶,对于他后续的所有还未来得及实施的计划而言等于是无益之举。

随着北戎残兵的退离,毓国跟居延双方实际上都在暗自估计衡量着对手的兵力跟粮草辎重等情况,一时间谁都没有主动打破这段平静的“对峙”,说是对峙,实际上也都在等对方先下出那步险棋,这片狭长的海滩上,弥漫出了一股说不出的紧张气氛,剑拔弩张的形势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发生,任何一个风吹草动的指令都能令这场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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