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习字

我随着徐娘左拐右绕,拐来拐去不知她要将我带到何处。不过,这路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大娘,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

“少罗嗦,跟我走就是了。”嘿,她还不耐烦呢。

心里虽然憋着难受,可在这儿他们是老大,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他们说啥便是啥,我就是一受人摆布的玩偶。

但我有思想,心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嘀咕了半饷,她带着我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进来吧。”

这回我没多想,跟上她的步子走了进去,由于眼睛肿着,以及身份低的关系,我从始至终都微低着头。

“大人,人已带到。”

大人?心中警铃作响,怎么到哪儿都有他们大人的身影?

“嗯,可以开始了。”他淡言一句,却好似在对我说。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昨夜的屈辱淹没了我今日做人的勇气。

照着这两三日所学,我将双手交叉置于腰间,脚步轻抬,身躯挺直,唯有头是低着的,一步一步走上前。

“头抬起来一些。”我充耳未闻。

而徐娘低声呵斥道:“大人叫你把头抬起来些!”

我抬了一点点,“再抬一些。”他的声音仍旧不带丝毫感情。

我又抬了一点点,这回他没再发话。

我继续用优雅的姿态向前走,走到他桌案前,我又缓缓蹲下,伸手拿起案上的酒壶,另一手拖住宽大的袖子,将酒慢慢倒入酒杯中。

他伸手端起酒杯,我偷瞄了一眼,没想到他的手如此好看,修长润白,指节分明,与青铜打造的酒杯相得益彰。

我这一打量,竟是忘了将酒壶放回去。直到他喝完酒,杯子重新回到案上,我才回神。

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双手嘛!是个人都有,何必为此出神。花屏,你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嗯,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明日便开始习字吧。”

“是,婢子遵命。”

诶?这样就成了?看来也没什么难的嘛!我如是想。

不过话说那习字,估计就是练习书法吧。犹记得小时候老妈给我报了个少年宫的书法班,我只学了两天就学不下去了,要知道,书法是门技术活,当时的心思全在绘画上,我只会画画,不会写字。

再说,这年代,他们的字还和咱们的简体字不一样,可以说我是半个文盲,大字都不识一个,写啥字哪!

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假的,说这话的人一定很讨厌女子!

不过纵使我有诸多不满,也无法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凭我的智商整不了那几个象形文字!(某草:喂,你个没文化的,这年代使用的是铭文和篆文,象形文字很少有人用啦!某花:管它什么文字,看不懂的就是了。)

“带她下去吧。”

“是,大人。”

“发什么愣呢,还不快走?”徐娘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站起身,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这家伙居然大发慈悲没有刁难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莫不是昨夜被我的旷世表白吓到了?

还是想要避嫌?

“哈哈!”

“笑什么?”徐娘瞪我。

我立马捂上嘴,可仍是止不住笑意,一想到死淫贼憋屈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多笑几声。没想到堂堂令尹大人也会有难堪的时候,看来昨晚的告白是告对了,哈哈!想着,又往心里多笑了两声。

“别以为通过了考试就该得意,我告诉你,若不是大娘我教得好,哪能让你轻易过关?”

“是是是,都是大娘您教得好。”有的时候,马匹是要拍的,但切记,千万不要拍到马腿上,小心它踢你一脚。

大娘教得好,那也要我学得好才行,不是?

我不说,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徐娘一高兴,也就不刁难我了,“你先回屋里休息片刻,等过了午膳,我便会叫阿英将笔墨给你带去。”

“是。”这一刻,别提我心里有多开心,据她所说,多半我是要脱离苦海了,教书法的人不是她。

我内心欢呼万岁,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飞回自己的屋中,也忘却了昨晚的事。

姑且就这样吧,再忍忍,再忍忍就能回家了。

*

午膳后,阿英拿了笔墨来。

我看了眼,心想文房四宝缺了两样是为何?便问:“砚台和纸呢?”

“这是何物?”她不解地看着我。

我顿时醒悟,这时候还没有砚台和纸张,看电视剧里,好像是用刀刻在竹简上,或者用笔蘸了墨或漆料写在竹简或布帛之上。

“啊,不是,我是说竹简和布帛呢?”我改了口。

她转身,走到我床边靠墙之处,那里放着一个大木箱,我从来没有打开看过,而她此时打开,里头放的都是一卷卷竹简。

她抱了几卷过来,扔在案上,说:“就写在这儿吧。”

我席地而坐,展开竹简,一股霉味冲进鼻腔,我捏住鼻子问:“这玩意儿放了多久了?发霉了能让人写字嘛!”

“发霉了擦擦不就得了。”她若无其事道,好似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看来这个令尹大人也不是很有钱。”我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什么?”还好她没听清楚,不然又该数落我诋毁她家大人了吧。

“没什么,我擦就是了。”言罢,我直接拿袖子去擦,心里却想人家有钱人都是拿布帛写字的,他一个朝廷大官,屋子简陋不说,就连竹简都是发霉的,我真心怀疑他把俸禄都拿去做什么了。

不过换言之,这个家伙应该不是一个贪官,算是勤俭持家吧。

呸呸呸,我咋给他说好话了,地球逆转了?

奇怪,经过昨夜,我的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不行,要恢复,一定要一键恢复!否则肯定中病毒。

我敲了敲脑袋,提起笔蘸了墨,刚下笔又停了停,“阿英,我忘了说我不会写字。”是不会写这里的字。

“照着这个练。”她扔给我一卷竹简,又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展开一看,果然,这些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得了,就当是练书法,认不认识又能怎样,瞧他们那样,估计就不是想让我识字的,而是要我写一手好字。

果然,姑娘家识不识字在古时候并不重要。

我继续默默地临摹,那些字长得太像蚯蚓,看久了脑袋开始犯晕,我想问阿英能不能休息一下,谁知阿英这丫头早没了身影。

走了最好,走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练字我是没什么兴趣,要说这画画嘛,那就是兴趣颇大。

我索性拿了一卷空白的竹简,执笔开始我的创作。不过毛笔的笔头太软,而且这毛笔形状说来奇怪,与我们现代人所用的狼毫笔差异比较大,它笔杆细长,笔头略大,有点像缩小版的拖把,握起来不是特别舒服。

我在竹简上来回画了几笔,本来是想画服装草图的,没想到却画成了一根簪子。大概是我太想家了,太想老妈,太想表妹和小姨,所以满脑子都想找到那根簪子。

我想回去,真的好想回去……哪怕一点点的机率也好。

来到这里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又被活生生地分开,莫名其妙成了令尹府的下人,受人欺凌,我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欺负过呢!还莫名其妙地学这学那,不就是做个下人嘛,学这玩意儿都有什么用?难不成是死淫贼的特殊癖好,要求府中上下所有人必须保持良好情操?真是变态!

最可恶的就是这个淫贼了!不止一回冒犯本姑娘,真是杀了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写得怎么样了?”

我回神,看到是阿英回来了,立即收起簪子草图,以免被她发现。

“刚写完了一卷。”我将草图卷起来,说是我写好的字。

“好,那给我吧。”她弯下身来取,我没料到会有这一招,连忙护住,说:“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拿去给大人过目啦!”

“这些不是最后一起上交的?”我有一丝的不安。

“哦,本来是这样的,不过大人方才吩咐了,以后你每写好一卷,就要给大人过目一回。”

“啊?”

“啊什么,还不拿来!”阿英眼明手快,夺过竹简。

我跳起来去抢,“这个我写的太难看了,恐怕会污了大人的眼。”开什么玩笑,要是让他看到了那还得了。

她闪,“大人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过目,你就好好待着继续写吧。”说着,她一把推开我走了。

完了完了,要是让他知道我觊觎玉簪子不知道又是怎样的惩罚……

不!如果问起来,我就说那是竹簪子!对,就是竹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