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颜佩韦怒斥文之炳

周顺昌坐在书房里翻看着历代刑部的案例。周文元轻轻推门进来,放下杯茶,正要退出去,周顺昌抬起头来道:“文元,你可曾见到少爷?”周文元道:“嘿,老爷,少爷不还是在后院里举石头,练把式嘛!”周顺昌苦笑道:“这孩子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总得多读点书才好。此时虽然是魏忠贤当道,但是也只有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将来如果有幸见了皇上,也可以想办法扳倒魏忠贤。走吧,咱们去看看他。”说完,周顺昌跟周文元两人来到后院,看着一皮肤黝黑,目光炯炯的少年在那里拽拳飞脚。周顺昌道:“子房别练了,过来。”周子房手里又舞了好一会才停下,走到周顺昌面前。这时,只听得大门“哐哐哐”地乱响。周文元道:“我去瞧瞧,看来城里又有急事找您了!”赶紧跑到前院,开了门,忽的涌进来几十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的大汉。周文元一见这装束,知道是东厂的特务,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心里通通跳个不停,硬着头皮道:“各位大人,来到蔽府,有什么指教?”只见走出来一人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正是管事文之炳了,道:“周顺昌人呢?奉上面的命令,抓捕他。”宋小兵本来被一众东厂干事落在了后面,这时候挤到文之炳身旁,大喝:“赶紧带我们去找周顺昌,不然连你也抓起来!”

周文元没办法,只得道:“各位大人有话好商量,等我去通报一声。”周文元前面走着,东厂众人紧跟其后。没走几步,正迎着周顺昌走了过来,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周文元赶过去低声道:“大人,东厂的人要来抓您!”周顺昌鼻子里哼了一声,喝道:“我就是周顺昌,谁要抓我,尽管来吧!”文之炳道:“周大人您倒是爽快!”说着吩咐一声,手下人上前锁住周顺昌。周顺昌到时坦然不惧。周文元慌忙拦住道:“东厂抓人,也要讲究王法,周大人犯了什么罪,说个明白!”文之炳道:“笑话,我们只是奉命抓人的,我们怎么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你要问,就去问当今天子吧!”周顺昌仰天大笑:“文元,你不必为我辩护了,还看不明白吗?魏大人抓人,还需什么理由!再说这也正是我想要的,就让他们把我带到魏忠贤面前,让我痛骂那奸贼!我要让那个奸贼在我面前愤怒,颤抖,显出他卑微的原型!”周文元还要说什么,宋小兵上前就推了他一跤,周文元摔在地上。这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观看的百姓,大家看到东厂的人抓了周顺昌,群情骚动,议论纷纷。周子房从后院提着棍棒大踏步走过来,见到衣装整齐、威风凛凛的东厂大汉就呆住了,又见到自己的父亲被锁住了,登时不知所措。

文之炳却不着急走,对周顺昌道:“周大人,我们兄弟们一路走来也是很辛苦了,就这样抓您走。路上怕会怠慢了您!”周顺昌大喝:“呸!小贼到我这里来刮油水,我周顺昌是什么人,怎会受你的摆布!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文之炳并不生气,转头对周文元笑道:“我们兄弟路上力气不济,遇上风啊雨啊的,坏了周大人的身子就不好了!”周文元赶忙道:“说的是,说的是。”也不管周顺昌的大呼小叫,把东厂众人连带宋小兵请进屋里,端茶递水地伺候。周子房愣在一边。周文元翻箱倒柜,找出十两银子,递给文之炳。要知道明朝时候官员的薪水很低,如果只凭着朝廷俸禄,连基本的生活维持都有难度。明朝有名的清官海瑞,这是一点都不贪污的。平常饿的前胸贴后背,死了之后家里只有几件打了厚厚补丁的衣服,连棺材都买不起。周顺昌也是清官,就是周文元找出来的这十两银子,还是前几天周文元把董老送给周顺昌的锦缎卖了,才得来的。这十两银子在周家看来的确是天文数字了,可在文之炳眼里,连顿茶钱都不够。文之炳看着周文元恭恭敬敬的样子,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得知他是认真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道:“周相公,您这是在消遣我吧!您如果这样的话,周大人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了!”周顺昌大骂:“小贼,难不成你还想再半路上害了我不成!”文之炳也不答话,冷冷地看着周文元,周文元脸上的汗一滴滴渗了出来。

就在此时,董老领着两人走了进来,打个哈哈便把文之炳一行人请到了自己家里,设宴相待。阊门的百姓听说东厂的人逮捕周顺昌,心急如焚,一传十,十传百,群情激奋,要去向皇上请命。又听说文之炳向周顺昌求贿赂,否则就在路上害了他,心里更是惶恐不安。百姓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砸锅卖铁,把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甚至于街上的乞丐,也自发将讨来的钱聚集起来,送到周文元手里。最终,百姓们凑得二百两银子,加上几个地方大户的一千两,董老的一千两,分到了东厂众人手里。连宋小兵也分到了五十两银子。宋小兵心道:“跟着魏公公果然是有前途的!”而文之炳则大喜,心道:“没想到阊门也是个富裕的地方!”既见到了阊门的好处,文之炳更不着急走了,在董老的家里呆了三天。

周顺昌被抓起来的消息传的飞快,不到三天竟然传遍了全苏州。第四天苏州全体人民同时自发罢市,声援周顺昌。离得进的都聚集在阊门,抗议逮捕周顺昌。宋小兵在门内一瞅外面的人山人海,吓得酥了半边。文之炳却道:“慌什么,料想是一群刁民,成不了气候!”当夜命人前往县衙,命巡抚毛一鹭带领官兵前来为东厂特务押送周顺昌护航。当天文之炳在官兵的包围下,趾高气扬地骑着马在阊门晃悠,看到什么喜欢的就拿,就抢。阊门的百姓都知道这是押送周顺昌的东厂管事,怕得罪他害了周顺昌,竟然都不发一言。文之炳当天玩得尽兴,又回到了董老的家里。

第五天文之炳带了周顺昌,整顿装束打算启程回北京。一打开董家大门,见到外面道路两旁挤满了人,都等着为周顺昌送行,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竟是看不到边。文之炳在马上哼了一声,命人带了周顺昌就走。几十万群众静悄悄地,没一人说话。眼看着前面不远处就是码头了,文之炳看到前方路上颤巍巍走来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拦在路上。文之炳甚是头疼。那几个老者道:“大人,我们代表苏州人民问您一句,周大人所犯何罪?”

巡抚毛一鹭跟在文之炳身旁,此时一看那老者的神态,又瞥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最后看了看趾高气扬地文之炳,不着痕迹地退到了队伍后方。文之炳大声道:“周顺昌这厮目无国家法纪,欺君罔上,罪有应得。”话音刚落,周围群众喊了起来:“胡说!周大人为官清廉,忠于国家,又怎么会欺君罔上?”文之炳哼了一声,不回答。那几个老者示意众人安静,众人你拉拉我,我示意你,慢慢又静了下来。那几个老者道:“那麻烦大人您在皇上面前替周大人求情。说我们苏州几十万百姓愿意为周大人担保。”说着,后面两个青年抬过来厚厚一匹布,上面写着几十万苏州人民的姓名,便是所谓的万民状了。文之炳这人平常在人民面前耀武扬威惯了,丝毫不把人民放在眼里。几天前又见到在苏州人民前受贿赂,抢东西,他们都不敢说什么,想来是性格懦弱,不敢声张。就道:“周顺昌这厮犯的是大罪,活命都难了,我又怎能为他求情!”众人听了,又开始骚动。文之炳眉头一皱,怒火上冲,心想这么耽搁下去何时是头?于是把手里的马鞭在空中击得“啪啪”作响,喝道:“行了,都给本官散了,不要妨碍执行公务。我们东厂要抓人,谁敢拦着!”

自文之炳进入周家大门时候起,所有的人都以为文之炳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抓捕周顺昌,因此都敢怒不敢言。这时候文之炳不经意间一句话,却让几十万人心里犯嘀咕,什么叫做“我们东厂要抓人?”众所周知东厂正是魏忠贤的手下。想到这里,几十万人顿时静了下来,静的连毛一鹭在后面牙齿打战的声音都听得到。毛一鹭身为苏州巡抚,自然知道周顺昌多么受到苏州人民爱戴,自然知道魏忠贤在苏州多么受人嫉恨。他见势头不好,正要拨马往回走。只见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穿粗布衣服,脸黑黑瘦瘦的青年走到文之炳面前平静地道:“东厂的人抓周大人,可是魏太监下的命令吗?”

文之炳喝道:“贱民!你怎敢如此称呼九千岁!老子把你的舌头割了!”说着一鞭子抽在了那青年脸上。道:“正是九千岁下的命令,你们谁还敢阻拦?”那青年仰天大笑道:“原来是魏贼下的命令!我还以为是天子的命令!”文之炳道:“你是谁?怎敢这么说话?”那青年静静地道:“我叫颜佩韦,只是个农民而已。”文之炳怒火上冲,正要扬起鞭子,却见对方竟然跑过来拉自己。文之炳全没提防,被拉下了马。那青年挥起拳头朝着文之炳就打。文之炳大叫:“反了,都反了!”他的的手下全不是吃素的,看到这种情形,纷纷抽出刀上前,刀光在阳光下闪烁。宋小兵急于表现自己,已经冲了过去。

猛听得四周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响,几十万人沉默许久之后齐声怒喝。接着几十万人挥着拳头朝着东厂众人就冲了过来。宋小兵虽在仕途上头脑转的很快,但入伍不久,没上过战场,见到几十万人的场面顿时懵了。被人推倒,十几万人在其身上踩过,登时毙命。文之炳毕竟是个管事,脑子反应快,拼命挨着颜佩韦的拳脚挣扎着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后面跑。颜佩韦赶上一拉,文之炳慌忙把衣服一扯,脱下衣服没命地跑,边跑边找毛一鹭,哪还有人影?众东厂干事四散逃开,跑得慢的,被人揪着,几十只拳脚齐招呼;跑得快的,众人一看追不上,纷纷除下鞋子,拿起石块就扔。有被直接打中脑袋的,登时栽在地上。好在苏州民众虽泄愤,但毕竟顾虑着周顺昌以及朝廷王法,对这些人手下也稍稍留情,因此东厂众人受伤的人多,丧命的却几乎没有。

打了一遭,却没看到文之炳。众人捏着石块树枝到处寻文之炳。只听得某人抬头大喊:“在那呢!”众人随着声音一看,果然在一处民居顶上看到了仓皇逃脱的文之炳。颜佩韦拽起胳膊,三下五除二爬上房顶。文之炳回头一看,吓得脚下一滑,哧溜哧溜从房顶上顺了下来,头下脚上,跌的七荤八素,众人上去一顿拳脚招呼,已是出气多过进气了。

这场暴乱持续了整整一天,等到阊门的天黑了下来,周顺昌早已经回到了家里,几十万人也都散回了家里,董府外面竟然出奇地安静。不远处的一个粪池里,突然咕噜噜冒了几个气泡,接着钻出来一个怪物。那怪物在自己的脸上摸了几下,露出了眼睛,鼻子,竟然是巡抚毛一鹭!毛一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安全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道:“还是老子精明!躲在粪池里躲过一劫。老子这件事,可抵得过勾践卧薪尝胆了!”抬头看了看阊门月色,连滚带爬地朝县衙摸去。

几天之后,毛一鹭到了京城见了魏忠贤,报告了事情的经过。毛一鹭恨恨地道:“九千岁,不如立刻派兵把阊门平了!不处理掉这些刁民,那国家还不乱套了!”魏忠贤道:“还是算了吧,民意不可违啊,既然周顺昌如此得民心,那就放过他吧。为了一个周顺昌,而惹得整个苏州人民造反,不值得!传令回复周顺昌推官的职位吧!这样对苏州安定,也有好处!”毛一鹭急忙五体投地道:“九千岁高见!下官受教了!”

毛一鹭刚回到阊门的当天晚上,就听到说有五个人来投案。毛一鹭赶紧出去一看,倒认识两个人:周家的管家周文元,首先站出来的那个青年颜佩韦。问清楚了剩下的三人分别叫杨念如、沈扬、马杰。颜佩韦道:“殴打东厂侍卫的事情使我们五个人做的,不管别人的事,我们特来领死!”毛一鹭心道:“合乎我要升官了!”立刻给魏忠贤写信报告此事,魏忠贤回复:“将这五人收监,将周顺昌逮捕,押到京城。”

后周顺昌被压至京城,受严刑拷打而死,灵柩送回苏州安葬的时候,群情激奋。为平息事端,毛一鹭决定立刻处决五人,五个人遂英勇就义,五人死后,明代著名文人张傅感其忠义,挥笔写就一文,是为《五人墓碑记》。

却说周子房平常虽然多习拳脚,但毕竟年纪尚小没见过世面,父亲一被抓自己就不知道给如何是好了。等到明白过来,已经是看到父亲的灵柩被运回来的时候了,他听得父亲在京城每天受刑,五天一酷刑,还被魏忠贤用锥子把牙齿打落。愤恨之余突然心里一凛,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葬了周顺昌的当天,周子房擦干泪水,回到家里变卖了家当,换了把剑,背着就往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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