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韓「N號房事件」看網路性犯罪 政府做了什麼?台灣可借鏡?

2019年,南韩也曾发生类似的「N号房事件」,至今五年来,政府当局做了什么?情境示意图/ingimage

台湾艺人黄子佼去年深陷MeToo风波而神隐,今年再度因持有未成年少女色情影片,而受到外界挞伐,更让许多艺人和立委纷纷出面,呼吁修法加重相关刑责。其实,2019年,南韩也曾发生类似的「N号房事件」,至今五年来,政府当局做了什么?当年的受害者又如何走出阴霾?

当时是学生记者的朴智贤,永远记得那一天,她无意进入一个Telegram聊天室,在里面看到大量的未成年少女色情影片,强忍着不适,朴智贤不断挖掘出更多线索,最后让这起南韩2019年最大的网路性犯罪事件曝光。

这,就是震撼全世界的「南韩N号房事件」。

近期,台湾艺人黄子佼也因被爆出持有未成年少女不雅影片遭各界挞伐,而且事件愈演愈烈。这让外界不禁联想到,五年前发生的南韩N号房事件。

震撼全世界的「南韩N号房事件」。撷取自YouTube

专家:现行法律不足以遏止网路性犯罪

《海峡时报》分析,尽管N号房事件的幕后黑手已被逮补判刑,但倡议人士还是认为,现行法律和措施不足以遏止网路性犯罪。

根据报导,南韩政府在2021年12月后,开始实施「反N号房法案」,加强对数位性犯罪的刑罚,并强制要求南韩网路业者对社群平台进行监控,防止非法内容传播。

此外,凡是持有、制作或传播儿童色情内容的人,最少都会判处一年有期徒刑。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心人士转向不受南韩法律管辖的海外平台来从事不法行为,像是Telegram,以及即时通讯软体Discord。

南韩监测和通报网路性犯罪组织Project ReSET倡议人士桑默.车(音译:Summer Cha)表示,政府需要强化法律强度,才能更具体处理数位性犯罪议题。

举例来说,在不知道受害者身分的情况下,传播性犯罪影片却仍不被视为性犯罪。此外,也没有法律惩罚言语虐待和散布有关受害者的不实个人资讯。

更糟的是,如果罪犯将资料储存在云端而非电脑中,检调会更难缉捕归案。

「如果不修法,问题将不断出现,形成恶性循环,」车向《海峡时报》表示。

根据统计,南韩警方在2021年通报超过1.6万起的数位性犯罪案件,比前一年增加17%。专家怀疑,实际数字被低估了,很多案件都没有获通报。

除了法案,南韩政府也在首尔、釜山和仁川等大城市设立「数位性犯罪中心」,对受害者提供支持。

「不只南韩!全世界都需要处理性犯罪问题」

首尔数位性犯罪中心主任李恩贞(音译:Lee Eun-jeong)介绍,该中心在2022年3月开业,至今已帮助300多名的受害者,其中不乏10几岁的青少年,以及20、30岁的青年。

李恩贞说,受害者最想要的就是「删除他们的影片」,截至目前为止,性犯罪中心已帮助删除3000多部影片。

她表示,希望以「预防」为最优先,借此提高民众意识,认识到数位性犯罪是错误的。

「数位性犯罪不只在南韩受重视,更是全世界都需要正视的议题,」李恩贞强调:「数位性犯罪随着科技发展会不断变化, 因此,随时做好准备,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有了上述这些方案,性犯罪事件真的就能有效解决吗?随着数位性犯罪事件愈来愈普遍,社会的关注度也开始减弱,倡议人士担心,这会衍生出更多问题。

交棒给更多人,让火持续燃烧

《海峡时报》指出,N号房事件主角、Telegram上的Nth Room虽已不复存在,但在原本的犯罪影片仍然在网路上流传,这证明了要彻底根绝数位性犯罪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不只如此,山寨版的N号房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甚至出现所谓「N号房2.0」,创办人威胁九名未成年少女,并在Telegram上散布1200多部犯罪影片,所幸犯人已被逮补。

27岁的南韩政治家朴(音译:Park)提到,真正令人不安的是,依照目前的情况和松懈的管制,一定会有更多数位性犯罪会发生。

「数位性犯罪的问题,是出自于N号房,我们却不能对Telegram实施任何制裁,」朴说,她也加入共同民主党,希望找到「更严格、更强大的方法」,来杜绝这类犯罪。

通讯应用程式Telegram。图╱美联社

南韩监测和通报网路性犯罪组织Project ReSET专家柳英(音译:Yoo Young)语重心长地说:「要改变社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讨论度降低,议题就会消失,」

她强调,情况正逐渐好转,如果大家都能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就能把火炬传下去,让这把火可以持续燃烧、持续被看见。

「觉得休息是一种罪,因为会有更多不法影片被散布」

《BBC》采访到一位南韩咨商师李孝琳(音译:Lee Hyorin),阐述她如何帮助性犯罪的受害者。

「有好几次,我都觉得休息是一种罪过,因为这就代表会有更多性犯罪影片流出,受害者会遭受更多痛苦,」李孝琳沉痛地说:「即使得夜以继日地工作,也必须删除这些影片。」

自2017年以来,她一直在处理数位性犯罪带来的破坏性后果,但她很快地意识到,只有删除犯罪证据是不够的。

「当性犯罪首度作为社会问题出现时,其实没有任何系统可帮助受害者,因此才成立数位性犯罪中心,不只是删除影片,更为受害者提供任何必要协助。」

李孝琳说,来到数位性犯罪中心的受害者都会怪罪自己,「当他们这样自责时,真的很让人痛心,我会告诉他们,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错。」

她认为,从这种罪恶感中解脱出来,是他们康复的基础。

「我们对康复的定义是,不但能走出伤痛,还能将过去的经历化作成长养分,努力活下去。」

然而,李孝琳在帮助性犯罪受害者的同时,自己也承受不少压力。

「提供咨询时,我确实感受到他们的痛苦,还患上类似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疾病,」她说:「我之前看到一部影片,主角很像我和我的伴侣,让我整晚情绪溃堤,我真的很害怕,直到隔天早上,才确定那不是我。」

李孝琳认为,这般沉重的压力,让咨商师也要接受辅导,才能顺利完成工作。

「数位性犯罪会剥夺一个人的基本人格尊严,因此,我们绝不能停下手边的工作,」她最后总结。

(本文出自2024.04.10《远见》网站,未经同意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