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新时代》疫区日记:走出武汉(下)
武汉即将解封。(图/中新社)
人不能重复地,宽容同件事和同个人。它会被作为道德的要求,施德者的品质。比起复仇,它是终结斗争和重回和平的姿态。在事件宣告结束时,宽容被当作是理应的情绪搭配。
我们在法庭上听到被害人母亲原谅凶手的那一刻,无疑感到了终结的释然,人的「走出」和升华,完美的句号。要是母亲喊出,你们判你们的,我绝不原谅。我们充分理解她情绪的同时,又会对她的「走不出来」的余生,作出怜悯和悲观的判断。我们断不愿接受,被事件改变的余生,总想要跳出此刻,相信生命还另有可能。这是最脆弱之处,在无法惩罚和复仇时,我们望以宽容,做一个了结。
这样的脆弱面前,我们会忘记宽容的对象是不可惩罚的,宽容对着的是不可宽恕之物。使用它,要咬紧牙关,经了万分的痛苦,脱胎换骨,不再是终结的工具或权力的技艺。当宽容被大范围地使用,充斥在煽情的新闻和热泪的大会,被列入教育的课程时,它变成了社会仪式进入我们的日常,从而失去了本身的意义。宽容永远是罕见的,例外的,摆脱人性归宿的壮举。这决定了宽容不会以集体形式,它永远是少数的。
当我们走出武汉,发现回不去常态,回不到已知的世界,无法在假象的终结里获得心里的释然,与此同时,又比任何时候更清楚,自己失去了被宽容的可能。那时候,我们才真正面对选择,是反抗,还是宽容。(晓宇/牛津政治学博士、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