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平安夜都有人自杀,死相极其难看,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隐舍的人不多,明远推门进去的时候,聂老板正在吧台前擦杯子,“来了啊!一个人?想喝什么?”

“来个热红酒?”

“哎哟,你是今年第一个点这玩意的!”聂老板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从桌下掏出一个橘色小锅和迷你电磁炉,“正好可以做一瓶,尽量喝啊,不然又浪费了。”

隐舍是一间酒吧,开在弄堂里,明远周末无所事事便会来坐一坐,偶尔叫上朋友,但他的朋友比较少,算起来还是一个人来的次数多一些。

他喜欢热红酒的香料味儿,口感酸酸甜甜的,容易添杯,更容易醉人。续杯的功夫,他转过头,发现吧台的角落坐着一个女人。

竟然还有人跟他来的一样早,明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人的长头发遮住脸,看不清长相。她很瘦,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好像是绒布面的,倒很适合这座城市的冬天,她的手指细长,指甲的颜色与裙子保持一致。

“嗨!看什么呢!”小田进来时候正看到明远在发呆,拍拍他,对方像是吓了一跳,面容似乎有点尴尬。

“拜托!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啊,祖宗!”明远收回了目光,生怕朋友发现自己在窥视漂亮的女人。

小田是他的大学同学,同系同寝室,毕业后考上公务员,现在在离家不远的派出所工作。他们两家住的很近,这份友谊倒是从大学延续下来,小田成为明远为数不多还在联络的人。

“开了一天的动员会!快累死我了!今年千万别又有人给我找事就行,我还想踏踏实实陪女朋友跨年夜呢!”小田一屁股坐下,要了一杯长岛冰茶。

“干嘛,凶杀案啊!”聂老板来了几分兴趣,小田摆摆手,“年底破事多。一出岔子,闹得所鸡飞狗跳的,谁都不想赶上,除了开会就只能烧高香咯!”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听说平安夜还有自杀的,头些年上过新闻,后来就是听别人说,说什么年年有人自杀,自杀的人年纪还都不大,你说说有什么想不开的!”

“恩,好死不如赖活着。”小田低头喝了一口酒,聂老板忽然来了劲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听有个在急救中心的客人说,这几年自杀的人都在平安夜,穿一件绿格子条绒的斗篷,被发现时候全部面朝窗户坐在一把椅子上!听说那死相就像着了魔,血都流光了,还咧着嘴笑。啧啧啧!听上去怪吓人的!”

小田没接话,似乎在想什么,等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笑呵呵开了口,“哪儿听来的!哪个急救中心的?聂老板!这话你也信?”

聂老板明显感觉到小田的目光变得有点不太一样,好像带着一丝审视和探寻的味道,赶紧摇摇头,“道听途说!都是道听途说!”

“哦?是么?”小田依旧一脸笑容。

“田警官,你别这么看着我!都是听说!说不定有什么专吸人精血的老妖婆,心心念地要找个年少力壮的小青年,吃干抹净。我也是男的,我会保护好自己,您放心!”

聂老板赶忙推给小田一杯酒,随后转身跑去招呼旁边的客人去了。这两人说话的功夫,明远一直没答话,他还是没忍住,一直在打量角落的那个女人,兴许是目光太过直白,对方有所察觉,终于转过头,昏暗的灯光下那半张白皙的侧脸让明远为之一愣。

女人长得很漂亮,仅仅从侧脸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出这个结论。她露出笑容,指尖划过跟前那杯热红酒的杯沿,小动作落在明远的眼中,说不出的性感,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那种常在酒吧钓妹子的好色之徒,忙也指了指自己的杯子,露出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

“你傻乐什么呢!”小田用胳膊肘拱了拱他,“我那新分来一个内勤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的,下次介绍给你啊?”

“干嘛给我介绍,你自己留着!”

“首先,兄弟我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其次,我有女朋友了!再说,可爱类型的……”小田凑过来,贱兮兮地笑着说,“我喜欢性感的!哈哈!”

明远懒得理他,转过头瞄了眼角落的方向,女人仿佛听到他俩的对话,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去解释,解释他不是这样随便的人。对!他担心那抹笑容是一种嘲讽,他……

他竟然在意一个陌生人的想法,还为之坐立不安。明远惊讶于自己的反应,身为一个标准的理工直男,他听到最多的评价是木讷、迟钝、情商低等等。

“喂!你发什么呆呢!这一晚上魂不守舍……”小田又再次凑过来,顺着明远的方向张望,“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看什么火辣的小姑娘呢!老聂这里酒倒是有的是,姑娘……倒没有。”

怎么没有!

明远非常想大声反驳,但他克制住了,他不想被小田嘲笑。一口干掉杯中剩余的酒,他最后看了眼吧台的角落,随后拿起自己的外套。

“下周出来给你介绍那姑娘啊!”小田朝那离去的背影,不死心地吼了一嗓子。

(二)

小田一直担心明远的状态,他这个朋友太孤僻,除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朋友,不爱出来玩,跟同事下班就断联,连同学聚会也不出席。家人不在本市,没有女朋友,一个人独来独往。没见明远说喜欢什么,也没见说过讨厌什么,参考常出现在热门话题中的问卷,小田甚至怀疑明远有抑郁症的前兆。

可爱活泼的姑娘应该适合他,这是小田把莎莎介绍给明远的原因。明远需要一个有活力的人带动,让死气沉沉的生活变得开朗些。

小田感觉自己的选择很正确,莎莎确实喜欢明远这样的理工男,两人第一次见面在一个咖啡馆里,一直都是她说的多,明远偶尔附和几句,更多地就是默默点头。

明远应该不排斥接触莎莎。这是小田得出的结论,因为职业的原因,他多少有点职业病,通过一旁的观察,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那次,三人在咖啡馆喝了个咖啡后,小田便识相地找借口先走了,留莎莎和明远两个人去吃火锅。后来,他转天见到莎莎时,看姑娘一脸笑盈盈的模样,更坚信自己总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莎莎时常跑来向小田讨教明远的事,从他们大学的日子到后来上班,说起来没什么太多有趣的段子,但她听的津津有味。如此一来,小田乐得分享,寻思着反正是好人当到底,只要他们发展的顺利,他这个月老说不定能在未来的婚礼上收个大红包。

“所以说明远那小子谈恋爱了?”聂老板意外地张大嘴巴,露出“哇哦”的表情,“怪不得呢!铁树开花啊!”

“哪来的铁树,他还没到三十。先给我来杯……上次那啥来着?哦对,热红酒!这大冷天的!”

见聂老板没理他,小田拍了拍桌子,“喂!聂老板,酒呢?不是说一次煮一大桶,越泡味儿越浓么!”

“得了得了,别拍了!尝尝这个,酿好久了。”聂老板还是没搭茬,反而从后面架子取出一个透明玻璃罐。

小田第一次来就注意到那些摆在酒架偏下层的瓶瓶罐罐,说是聂老板的宝贝,谁也不舍得给。今天倒是难得大方一回,他立刻把热红酒的事儿抛在脑后。

“行吧行吧,本来那酸甜口就不适合男的!鬼知道明远那小子好这口。”

“哥今天管够,喝到开心!”聂老板干脆换了个大杯子给他,还大方地直接把酒罐子留在了吧台上。

连酒馆老板都能看出小田今天心情不爽了,他这几周光忙着写报告,好容易休息,相约明远喝酒,偏偏被被莎莎提前警告不要周末再占用他的男朋友。

“什么叫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大晚上偷偷约他!”莎莎留下这句话飞快地溜走了,快到都没给小田反驳的机会。

果然谈恋爱的人是重色轻友的,小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竟然可怜到自己跑来隐舍一个人喝酒的境地。

“谈恋爱有利于身体健康,我看明远那小子变化很大啊,以前死气沉沉的,倒是现如今整天笑容满面。”

临近九点,酒馆开始陆陆续续来人,聂老板招呼完客人,又溜达回小田面前,继续前面的话题。说起来他们两个共同认识的只有一个人,所以明远难免成为主要谈论的对象。

“少嘲笑我,你怎么知道他天天笑成傻子。”这酒不知道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喝上去苦涩涩的,闻起来更像药酒,小田连一杯都没喝完就感觉头晕。

“你俩上次一起走了之后,他总一个人来啊,吧台角落一呆,整晚都笑呵呵的,看得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有没有搞错!没听他……”小田努力想了想,他在想上次跟明远发微信时说的什么,酒精的作用让头变得更疼,他甩了甩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先走了,这酒劲儿有点大。”

他没听到聂老板再说什么,踉踉跄跄地拉开酒馆的门,头顶的铃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震得头越发的疼。他又多走出去几步,回过头好像余光看到又有人钻进胡同,那人的身影看上去非常熟悉,好像是自己认识的人,小田用力扯了扯头发也没想起来是谁,于是便放弃了,转过身扶着墙慢慢地走了。

(三)

明远拐进胡同时候,看到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酒吧附近总是能见到醉鬼,一到后半夜更多。他害怕麻烦,况且又有人在等他,更不愿意多浪费时间在管闲事上。

想到有人等他,明远用手摸摸脸,发现自己果然在傻笑。那女人真的有一股魔力,他感觉自己像被牢牢地吸引,从上次见了之后回到家,脑海中不断出现那噙着笑的半张侧脸。

睡觉时会梦到,工作时会想到,挣扎了两天,明远终于败下阵来,挑了个非周末的晚上独自去隐舍。单纯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有想到女人果然还坐在角落的老位置,见他来了,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明眸、白齿、红唇,比想象中还要美丽。他忍不住走过去,尽量保持自然地状态坐下。吧台上热红酒的杯中,蒸腾出团团热气,他的心也仿佛被这热络的气氛所包裹。

她说她叫莉莎,就住在隔壁的胡同里,闲来无事总喜欢来坐坐。明远也就信了,这个名字让他后来总想起莎莎,可爱的姑娘,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莉莎则不同,她的话不多,喜欢安静地望着他,黑眸中似有化不开的柔情,明远无法从这片黑色中挣脱出来,他一边在每次来隐舍的路上自责不安,一边又会在每次见到莉莎的时候,把那该死的内疚忘得一干二净。

明远喜欢跟莉莎聊天,当然很多时候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说他不擅交际,说父母从小对他要求高,恨不得儿子能成为一个天之骄子,甚至……中学时候被高年级欺负的事,这些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起的,明远都可以跟莉莎倾诉。

他不需要得到安慰,莉莎聪明地知道这一点,往往多数时间她只是保持一抹浅笑,用手撑着头,认真地聆听。偶尔,她会用手指轻轻碰触他的手背,以表示安慰,点到而止,界限把我精准。

比起莎莎,她更懂得男人。明远不由自主地将两个女人进行比较,同样的人换成莎莎,她应该会安慰他,用很多很多好听的大道理安慰他,但是那些都不是他所需要的。他更不可能跟小田说,那些内心的伤疤讲给好友,他怕对方笑他一个大老爷们的太矫情。

只有莉莎,他只有莉莎。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跳,他好像爱上了她,这个想法有点可怕。他甚至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过去,她的……一切,他可以每天在隐舍见到她,只要他想见到她的时候,每天下班走过来,总能看到她就等在那里。

可是,总是感觉少点什么。明远自己也说不出来,有过几天他不想再沉迷下去,下班后花时间和莎莎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做普通情侣们做的事情,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起莉莎,想起那张美丽的面孔。

“你就像一颗毒药……”明远小声嘀咕,他看到莉莎的脸凑过来,听到她说,“是对你吗?”

她的手指敲打着他的手背,微微发凉,他忽然反手抓住,“周末一起过,好不好?”

莉莎没有挣脱他的手,垂下头默不作声,浓密的卷发遮住她的大半张面孔,明远尴尬地抿起嘴,他害怕惹恼对方,天知道刚才的举动用了全部的勇气。他思考着如何补救,就听莉莎轻笑着,“平安夜一起过啊……”

她扬起头,凑到明远的耳边,“去你家。”

(四)

“田哥,送什么礼物,给个建议好不好?”

“这已经是你问的第十八遍了!换个人,行不行,没看忙着呢?”

莎莎这两天阴魂不散地跟着他,连蹲个厕所出来都能偶遇,小田实在受不了,“送手表!好了,快走快走!”

“田哥,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工作不要命。大平安夜,还要加夜班,说什么只能陪我吃个晚饭。”

“程序猿,知道不?你不看新闻的,加班常有的事。”小田不想在跟一姑娘讨论恋爱话题,抓了车钥匙,在手里晃了晃,“我今天执勤,最后一班岗,平安夜休息!你不行完事找我们玩啊。”

莎莎在身后扁了扁嘴,不情愿的答了句,“好!”

小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翻到明远的名字,发了一条“管管你老婆,行不行。”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很快他便收到对方的回复,“好。”

言简意赅,小田皱了皱眉头,手指向下滑动,发现他和明远的聊天记录,最近这些日子少的可怜,偶尔的联系,对方更多的是回“是”、“好”、“没问题”,这种简单到极致的字眼。

“妈的!重色轻友!”小田骂骂咧咧地上了车,一脚油门驶出大院。

临近圣诞,隐舍的生意越发的红火,聂老板一整晚常保持闷头做酒的状态,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明远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期间莎莎来电话,屏幕亮了很久,莉莎笑着指指手机,示意他赶紧接。

他摇摇头,把手机扣在吧台上。接了要说什么呢,他又会内疚起来,听到莎莎的声音,看着莉莎坐在自己眼前,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他甚至都不敢多跟小田联系,刻意有所疏远,生怕一不留神漏了线。

手机调的震动模式,不断发出“嗡嗡”地闷响,仿佛在呐喊着对方的锲而不舍。明远异常烦躁,他一把抓起手机,刚想站起身,就被人一把按住。

“你小子怎么在这!”他抬起头,正看见小田站在自己跟前,一脸意外。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又或者怎么介绍,第一时间心虚地躲开小田的目光。烦躁感越来越厉害,他不能表现出不自然或慌张的表情,这样会更让人误会。

“呦!你还点了两杯酒,怎么知道我要来?”小田接过聂老板放在吧台上的热红酒,闻了闻,“你小子怎么喜欢这玩意!甜不拉几的。”

明远搓了搓手,用余光瞥了自己旁侧,随后尽可能自然地挤出微笑,“那个,我来介绍……”

“田警官,你这大晚上穿制服出现,让客人看了还以为我犯什么事了呢!”聂老板的声音很大,盖过了明远的话,他拉着小田,“小本生意,别难为我!”

“哪有的事!例行公事,今天我执勤。”小田拍拍明远,“好好陪莎莎,回头约酒。”说完,他便跟着聂老板走了,明远深出一口气,将刚刚被小田闻过的杯子留在自己眼前,把另外一杯推到一旁。

“我朋友,一个大学的。”

“恩,挺有趣的。”他听到莉莎回了一句,语气平淡,似乎没有因刚才的事生气,这才放心。

他喝了口热红酒,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他发现还是聂老板的手艺好,同样方法煮的酒,跟他自己在家弄的完全不一样。话说刚刚聂老板适时地出现,刚好为他解围,也不枉他总在这里消费。他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四)

每年的平安夜,街上比过年还要热闹,全部是年轻人,大冷天地到处闲逛,浩浩荡荡的人流最终停留在教堂门口,名曰听什么午夜钟声。

小田像个傻子似的跟在女朋友身后,一手拿着灯,一手拿着平安果,头上戴着一个亮灯的尖耳朵发夹,怎么看怎么像个神经病。但是女孩子都喜欢,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举着手机,咔咔地拍照。小田开的震动,手机响的时候,他死都不愿意接,这个时候电话响准没好事。浑厚的钟声,年轻人的尖叫声,还有小田不停地喊着,“你说什么?!大点声啊!”

女朋友又开始不高兴,紧紧地拉住他,他什么也顾不上,焦急地拨开人群,只想赶紧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他不断地大声冲手机另一头喊着,“说清楚点,在哪儿?地址发给我,马上到!”

匿名电话,无从查起,地点正好是小田他们所的管辖区。这个地点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甚至不用看楼门号,进了电梯自然而然地按下准确的数字。房门是敞开的,扑鼻而来的血腥味熏得反胃,小田皱紧眉头,接过防护用具。

他想起上一次来,还是中秋的时候,他和明远两个人关掉手机,打了一宿的游戏,还吃了顿火锅。印象中明亮干净的房间,此时满地的赤红。还未来得及凝固,以至于走在上面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鞋底的粘稠,随着脚步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客厅的正中央有一把椅子,靠近落地窗,那个人垂头坐在那儿,绿色的斗篷遮住了多半个身体,隐约可见下面的苍白。像是经过千百次试验过,赴死的姿势竟散发神圣的美感,小田也不知道是不是魔障了,竟然会联想到这样一个单词。

“鉴于你跟死者的关系,这个案子你就别参加了,我们已经通知刑侦那边。你先休假,别管了。”老领导是过来人,身经百战,他把整盒烟塞给小田,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随便抽,记得开窗户。”

明远的死,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好友的死亡,对他来说,比想象中震撼,他甚至连安慰莎莎几句的能力都没有。打击太过强烈,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以至于他在之后的半年中看到任何红色东西,那股反胃的不适感就会如影随形。

他不相信明远是会自杀的人,那个人的生活分明已经渐渐有了点儿烟火气,稳定的工作、爱笑的女朋友、还有他这个老友,有什么想不开的。小田更不相信所谓的抑郁症,什么明远的电脑有搜索过“抑郁症”的话题,那兴许是看着玩的,或者又谁用了他的电脑。

小田无法相信,又或是无法接受。可是他的言论,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他拜托过刑侦队的师哥们,对于那些严谨的措辞和调查报告,他的心里很清楚,根本无从辩驳。

小田变得沉默,不苟言笑,女朋友不敢惹他,生怕勾起那段不好的回忆。单位的同事们从不当他的面谈论什么,谁也不愿触动那根脆弱的神经。渐渐地,大家都避免凑在他周围,长时间的小心翼翼让任何人都疲惫,连女朋友也终于忍受不住,在单方面的争吵后,赌气地挂掉电话。

是的,单方面的争吵。小田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他像是在神游,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话上。他想着等冷静一些再打过去,哄哄她,他知道对方是个好女孩,这一年对他来说真的不好过,但是说起来对谁又好过了呢。

小田推开隐舍大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似乎很久都没有来了,依然是记忆中的陈设,聂老板也依旧站在吧台里擦着杯子,准备营业。

“来了!喝什么?”

“失恋了,适合喝什么?”小田只当开个玩笑,聂老板看看他,便从吧台下面拿出橘色小锅。

“热红酒啊,这一年过的真……”小田举起杯,忍住反胃的感觉,抿了一小口,酸甜的口感,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喝。

温暖顺口腔而下,包裹着他整个人,他好像心情好了许多。连和女朋友吵架的事,都显得不那么糟心了。如果不在一起反而更轻松一点,起码不用再过什么傻逼一样的节日!

小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转念想想倒也没什么错。分手了,终于可以清净些日子,年底的时间完全不用应付女朋友的安排,自己随心随遇岂不是更好吗。

他转过头看了眼吧台的角落,发现一个女人独自坐在那。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是一张白皙而美丽的侧脸,小田不禁愣神,脑海中闪过曾经和明远的对话,“我喜欢性感的女人啊……”

他举起眼前的热红酒,又喝上一大口,忽然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