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财观察|为什么说黄茅海跨海通道是大湾区“关键一横”?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梁施婷 广州报道

12月11日,经过四年半建设的黄茅海跨海通道迎来通车试运营。

当日,海面稍有薄雾,大桥的五座“小蛮腰”索塔从陆地上望去若隐若现。下午3时刚过,早已等候在高栏港收费站外的大批车辆陆续驶入高速,车流蜿蜒向西涌向30公里外的江门台山。

黄茅海跨海通道起于珠海市高栏港区,止于台山市斗山镇,建成后珠海、江门两地驾车往来的时间缩短至半小时,江门台山也可实现1小时内通达港澳。

据了解,自黄茅海跨海通道通车日起,粤港直通巴对现有香港往返粤西部分城市的客运班线进行优化调整。涉及江门台山往返香港12个班次、阳江往返香港4个班次,均改道至黄茅海跨海通道通行。

珠江口西岸城市与大湾区核心区的距离再被大大拉近。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区域和产业经济研究部副部长李金波形容,珠江口的交通体系是一种“竖琴式交通体系”,这正也是突破当前珠江口东西两岸的差距发展较大的关键。

今年,广东首次开启“黄金内湾”概念规划,在粤港澳大湾区环珠江口100公里“黄金内湾”区域中,黄茅海通道成为“黄金内湾”向西延伸的特殊一横。这些跨江跨海通道串联起国家重大合作平台、经济开发区、高新区及自贸试验区,成为粤港澳大湾区中探索一体化合作的“试验田”。

一条通道的诞生

黄茅海跨海通道孕育于港珠澳大桥的诞生之时。

2018年,当港珠澳大桥即将建成通车之时,江门萌生了建一条对接港珠澳大桥、辐射珠西及粤西的高快速通道的想法。

当年1月,广东省十三届人大一次会议上,江门代表团提交了修建黄茅海跨海通道的建议。

广东凌志律师事务所主任,广东省十三、十四届人大代表,省人大监察和司法委员会委员张杰调研后认为,大广海湾经济区是江门经济发展的“底牌”。“它拥有充足的土地、文旅、能源等禀赋,但这个区域开发单凭江门自身的力量难以推进,需要广东省乃至国家的支持,亟须一个重大项目或超级工程破局。”

困局在于大广海湾经济区的地理位置,大广海湾经济区彼时仅有一条西部沿海高速与大湾区其他城市的连接。

“那时候,深中通道正在火热建设中,连接港珠澳大桥的鹤港高速也正规划建设,这给予我们很大启发。”张杰认为,如果在大广海湾经济区和珠海高栏港经济区之间修建一座跨海大桥,直接连通鹤港高速,就可以打通往来港澳珠的快捷通道,更好承接港澳等地资源,让更多人看到、重视大广海湾经济区的潜力、优势。

为了避免港珠澳大桥到珠海后成“断头路”,修建黄茅海跨海通道的想法也得到珠海的支持。日后,珠海西部的金湾、斗门等地也能通过通道连接港珠澳大桥。

修建黄茅海跨海通道的建议很快落地生根,在2019年8月被增列入《广东省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发展“十三五”规划》。2020年6月,黄茅海跨海通道先行段正式开工,比原计划时间提前180天,总投资造价约130亿元。

黄茅海跨海通道起于珠海市高栏港区,东连港珠澳大桥,西连新台高速并与西部沿海高速相交,止于台山市斗山镇。通道建成后,从江门台山出发,往东可跨海直达珠海金湾,再经市内高速连接港珠澳大桥,可望实现1小时内通达港澳,大大拉近珠江口西岸地区和大湾区核心区的距离。

通车后的黄茅海海域将更加繁忙,桥上车流不息,桥下高栏港的货船日夜轮转。日后,高栏港的腹地沿着黄茅海向西延展。

根据《广东省港口布局规划(2021—2035年)》,珠海港与广州、深圳、东莞3地港口同处于亿吨大港行列,将重点发展油气化工品、煤炭、矿石、天然气等大宗散货和集装箱运输,与广州港、香港港等同区域大港错位和差异化发展。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港澳及区域发展研究所副所长谢来风曾到大广海湾经济区调研。他表示,缺乏一个深水良港,是当前江门发展海洋经济的最大短板。“如果没有深水港,江门就很难真正发展大型贸易物流,也难以实现海洋经济的集聚发展。”

黄茅海跨海通道的开通,让没有深水港的江门,通过大桥把货物运往高栏港,成为出口的新选项。

如今由北向南,珠江口组成了密集的跨江跨海通道群。

其中,南沙大桥、虎门大桥以及建设中的狮子洋通道组成珠江口跨江通道群的“内环”,链接广州东莞以及佛山一带地区;深中通道则是跨珠江的“中环”,使珠江口东西两岸实现最直接的“握手”;港珠澳大桥作为珠江口的“外环”,通过黄茅海跨海通道向西延伸,与西部沿海高速对接,成为辐射粤西,乃至东盟的新通道。

“从土地开发强度看,珠江东岸的要素禀赋的约束越来越强,在此情况下一部分产业转移到国内中西部甚至去到海外,但没有到珠江西岸去。为什么近水楼台没有先得月呢?”李金波认为,这很重要的原因是珠江口两岸的交通还在建设过程当中。

李金波分析指出,粤港澳大湾区面临的突出问题一是珠江口东西两岸的发展差距较大,二是湾内湾外的发展差距较大,要推动东西两岸的协同发展,重要一点就在于建立珠江口的交通体系,他把这比作“竖琴式交通体系”,“珠江口就像一个琴,跨海通道把一条条线拉起来,推动东西两岸的协同。”

自6月30日深中通道开通后,截至10月25日12时,车流量首次突破1000万车次,日均车流超过8万车次以上。作为珠江口最繁忙的跨江大桥,2023年虎门大桥的日均收费车流量则达到10.36万辆。

这是珠江口两岸产业联系需求日益增长的最直接反映。

一方面是深圳城市能级的提升产生了外溢效应。

统计指出,从数量看,2019年至2024年6月,深企局部迁移数量3.9万家,整体迁移8761家,从2019年至2023年,深圳局部迁移与整体迁移数量均一直维持上涨趋势。从规模看,2019年至2024年6月,深企局部迁移即对外投资规模达9965亿元,整体迁移规模达1376亿元,其中注册资本超过1000万元的企业占比超过了四分之一。

另一方面,跨江通道的开启让中山、江门看见产业协作新的可能。

江门借黄茅海跨海通道的开通,提出了“深圳总部+江门基地”“深圳研发+江门生产”“深圳服务+江门制造”的产业联动新模式。

位于银湖湾滨海新区的深江经济合作区,基于“深圳有序转移+共同招商引进”产业协作方向,明确了合作区重点发展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生物医药、现代轻工制造业等六大领域产业。

谢来风认为,大广海湾要抢抓黄茅海跨海通道通车契机,做好“大桥+”这篇大文章。

比如,实施“大桥+产业集群”策略,通过大桥畅通产业和创新要素,促进江门海工装备、装备制造、低空经济等战略产业集群发展;促进“大桥+产业园区”融合,强化大桥与大广海湾产业园区互联互通,在大桥周边谋划建设面向大湾区发展需要的产业园区;构建“大桥+增长极”发展模式,依托黄茅海跨海通道,推动与珠海、中山等地编制跨区域产业规划,研究制订跨江(海)联动开发政策,促进区域间的产业分工和优势互补,实现资源要素更大程度的自由流动,加快在大桥周边形成新的经济增长极。

开启双通道的珠海也更有底气成为带动西岸经济的节点城市。从人来人往的过道到汇聚资源要素的枢纽,珠海高新区成为双通道直接的受益者。包括金琴快线、高新互通立交、兴业快线以及作为连接深中通道的金琴快线北延线等交通项目,未来珠海高新区对外联系的通道数量将达6条。

在珠海市规划院交通分院院长张福勇看来,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高新区发展的是沿港湾大道延伸、与京珠高速相连的一种过境性交通。随着北围、金鼎、南围等腹地道路建设完善后,过境交通的比重有所下降,已经与城市内部路网融为一体。

珠海高新区以交通枢纽为方向的定位越发明显,未来三年,致力于打造珠海北门户枢纽、湾区西岸重要交通节点。

在今年1月珠海高新区重点项目签约仪式上,27个重点项目集中落地珠海高新区,涵盖半导体与集成电路、新能源等领域,其中有不少是来自深圳的企业。主研薄膜电容器设备的高新技术企业深圳精研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将在珠海设立生产和研发基地,并与珠海的高校开展产学研合作。

李金波认为,随着港珠澳大桥、深中通道、黄茅海通道等交通要道的建成,珠江口两岸加速“缝合”,珠江东岸高能级平台和产业将更容易向西岸辐射和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