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劝说冯玉祥加入共产党──赴俄乞援 会见史达林(二)

图为1949年毛泽东(左)与史达林于莫斯科的合影。(图取自中时资料库)

突然的不利消息飞来,要打破我们的原则,即为苏俄希望我们加入共产党。而林顾问亦不就列宁格勒军区司令,仍与我们一同回去,就西北军顾问。此话是林顾问对冯氏说的,冯氏据以告知我们,使大家商量应付办法。

李兴中等则主张加入共产党,理由为如不加入,苏俄即不援助,西北军非根本失败不可。况且我们已进到共产党范围之中,人家看得起你,叫你加入,你竟敢违反其意,恐大家性命亦在危险之中。大多数的随从人员咸感失望与恐慌,都赞成此说。

惟我独持异议,我认为原则不可变,现在把握不住原则者,将来亦把握不住现实,结果只是失败。且情形之坏尚不至此,我以为是假定语气,就是说假令我们加入共产党,则林顾问仍回西北,不然即不会与林顾问之事一并提出来讲。万一是肯定语气,而非我们加入共产党不可者,则一切已出我们意料之外,而违反国共合作的诺言,兹事体大,要冯氏亲自决定。不过充其量仅是俄援少点甚至没有而已,危险是不会有的。孙逸仙大学的学生,有反共的,亦仍供给以一切,而未迫其退学。其中托派之张威遐、陆一远等,在红场上,史达林演说时,大呼打倒史达林,亦仍无事。

我以为第一个假定是,如所称的加入共产党而林顾问回西北,他将是太上总司令。未知冯先生何以对自己与西北团体,又何以对国家民族?为冯先生作此想者,我不知将置冯先生于何地?第二个假定是不加入共产党,而因林顾问之不来,俄援遂至停止。但我不作此想,因为对已经发生冲突的国民革命军,俄援仍未停止。第三个假定为我们仍是国民党,俄援仍断断续续的来,我想最有可能。今日而有相反的消息传来,我想把其中蹊跷弄清楚再决定。

我说完之后,大家面面相觑,只冯玉祥一人赞成。他说,「我誓不做儿皇帝,老早已经讲过了,咱们要对得住国家。」他要大家办护照离开俄国到德国去,打算经印度由西藏而达甘肃。我认为尚未到决裂阶段,仍有交涉余地,不能轻举妄动,不如待林顾问来问个明白再说。

第二天林顾问来了,开始劝我们加入共产党,以为加入之后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然这不是苏联政府的意思,而是他个人此数月来为我们办交涉的感觉。譬如苏俄对我们以前的军械援助,是一种对友军的援助,以一次为限。再要求援助时,则另案办理,要重行调查,再行决议。所以耽误许多时候,接济不上,西北军至有此次之失败。他这次与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翁歇立克脱之交涉,亦是要求一次援助。但鉴于以前之失败,拟订立永久性不断援助之计划,然非把我们军队变为共产党军队,军委会是不便负责统筹的。

至此我们明白要我们加入共党者,为林顾问之希望。然我们对于苏俄,只要求其一次大批的援助,因所谓永久援助者,仍不可靠,中途亦要停止的。冯氏即谓,他是国民党党员,所以不考虑加入共产党问题。冯氏既有坚决的答复,我们就可说话了。我因说共产主义,现在苏联尚行不通,不然亦不至颁行新经济政策,何能以期诸中国?为了争取俄援,把那来做不到之事,亦预先答应下来,骗人之事,我们是不能干的。林顾问则谓他完全从军援上着眼,他是军人,政治问题,要我们自己考虑,他打算3天后,来听回音。

第三天冯氏告诉我,林顾问要我和另一位去吃晚饭。饭后也许要带我们去会什么要人,我们可以好好准备点谈话材料。但会什么人也不知道,谈话材料自无从预备起。届时林顾问果然亲来,偕我们重到1个多月前去过的夜总会晚餐。餐毕即邀懂俄文之某君去会史达林,说已约定十点一刻,可以谈半句钟。届时克里姆林宫有专备汽车来接,嘱我在夜总会暂候,因我不大懂俄文,可以用不到去。

史达林的晤见,真是稀罕的事,他是不多见外客的。那时西方人见到他的,仅有5个人,他是党部书记长,而在政府中无职务,所以可拒见外来贵宾。不过东方人见过他的,亦殊不少,中国人中,张国焘、谭平山、邓演达、陈友仁都见过他。因为他是东方民族问题专家,所以喜欢与东方人见面,以充实其研究之材料。然其谈话,刻板至类于公文程式,故被讥为形式主义者,其无味可知。而其生活,则以流亡20年,养成其昼伏夜动之习惯,非9时后不办公。其见西方人必在日间,自认是痛苦的,故不常有。

史达林此次与某君的谈话,多关于今后中国的政局,实在太重要了。我当时立刻把某君所转告者,一齐记下来。这本书都是回忆当时情形,现在始写下来,惟于史达林会见的谈话,是当时记在日记上,而现在抄录下来的。可惜某君以恐妨碍其政治前途,而不肯透露姓名,这是要向读者抱歉的地方。

【未完待续】

《俄蒙回忆录》,作者:毛以亨原着/蔡登山主编,出版社: 新锐文创(秀威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