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非之的盲书》个展嘉宾对谈纪实

2024年10月15日,《王非之的盲书》个展在源美术馆开幕。本次展览由源书院(源美术馆)主办,服务器艺术、墨池艺术等多家媒体到场。

开幕式现场,著名策展人、哲学家、评论家、哲学博士,现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夏可君教授;策展人、写作者、青年批评家徐薇;画家,短视频up主Freeman(楚思贤)等对谈嘉宾,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论谈。

《王非之的盲书》个展对谈嘉宾之夏可君:

它不应该第一眼看过去是一个书法作品,这就跟整个传统过于紧密,而不具有普遍性,但他并不拒绝书法的功夫,这是第一点。

第二个它不应该是日本的少字数,但它并不反对书画同源的图像性和它的那种想象力。

第三个,它不同于抽象,如果它是抽象画很难摆脱西方的话语体系,但它并不反对抽象性,那种痕迹,那种制作性的,那种特有的材质所带来的微妙性,以及它的复杂性,甚至是不同于传统的单一性,他加入不同的材料。

第四个,它可能不应该太像一张设计作品或者文字设计,它不反对文字的关联性,就是说不能只是一个设计的产品。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面,当我看到王非之这个作品的时候,我是有点惊讶,因为他基本上不在这四个里面,这是我的一个大致的判断。

我想十个关键词非常快的说完:

第一个汉字,它确实是汉字,它每个字边说边写,是不可视是可听的,但是不可读这一步非常关键,因为它不只是汉字,或者它不只是书法,它不可读。

第二个关键词,它是有书法性,它确实有书法性,它的设备材料,你可以说它行书,说像草书也可以,但是它里面有笔墨的那种味道还是有的,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它有书写,它不是书法,它是书写,所谓书写就是他在行走的时候,他在笔墨的这个不可控的这样一个过程之中,他有把书写的笨拙,把不可控带出来。

第四个,它是痕迹,它痕迹是因为说它用脚步来带领笔,用脚步来带领眼睛,那么它是未来的痕迹,是不同于一个明显的正襟危坐地去写一个书法作品的那种作品,说这个痕迹是很重要的。

第五点是抽象,它看起来是一个有抽象的那样一种形式,但它不是抽象画,就是说你说看起来像个草,看着它一个树枝,所以他有一种生机,有一种自然的拟态的形态,而它不纯是一张抽象作品。

第六个关键词是行动,它不是一个带有表演性的行动的艺术,它不是一次性的表演,他也不刻意因为在这个笨拙,就像我们在动物园看动物的那种表演一样,它有一种动作,有一种回到动物性的那种未知的状态,所以它不纯是表演。

第七点,它是过程,它里面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就是虽然是短暂的,可是这个过程里面它伴随着戏剧化,因为如果我们是正襟危坐的去去写,它就不具有一种当下的兴奋,一种当下的那种冲力,那这个冲动是一次性的,所以它不可重复的。

第八个,即兴。即兴不只是我们刚才所说的当下的这样一种戏剧化的行为性的参与,它包括它的文字,它的文本,也就是说中国当下的书法和书写,最大的问题是他的作品不具有唯一性。

你的功夫很好,你写得很好,可是你的作品它不具有唯一性,因为他们写传统书法,他可去抄心经,它怎么在什么意义上面,这个作品是有当下性,当代性,具有唯一性。

我们在展场里面可以看得到很多语句,也有一些诗歌的语句,但这是个语句,是我们大家都在有有感应的,甚至有一些还有傻逼这个词。

然后第九点,我想是世界,那这一个蒙上眼睛的这样一个盲书的书写,他可能确实可以给书法界给书写界带来一个冲力,带来一个冲击。

第十个我想我们都很关注的是它的可持续性,就他那个走多远,就是我们所说的,他如果不是一次性的表演,他也不是一个行为艺术,在什么意义上面?在这些方块,中国人讲东方,中国讲天圆地方,那在这个时候就离不开一张白纸上王非之的这样的盲书,他用脚步去度量,它可以度量自己吗?它给整个度量整个的中国吗?它可以度量传统的文脉吗?它可以度量整个当代艺术吗?它可以度量整个世界吗?它可以度量整个世界的危机吗?

但是在我们当时知道现场书写里面,我们看得到他回应了我们当下世界的一个战争的危机,所以在一个白纸上可能容纳整个世界,它能容纳到多少?最后他的笔墨的这个痕迹可以微妙到什么程度,就可以控制到什么程度,包括漠视等等。

这个项目我想在未来我们对这个事抱有期待。

《王非之的盲书》个展对谈嘉宾之徐薇:

王非之把眼睛蒙起来写书法,那当时,坦白的说,如果我没有看到王老师的这个作品,我光听这样的一句话,他会让我产生一些好像就是会博眼球,可能不一定要去做一些真正新的突破,然后给自己设计出来的一种工作方法,当时自己心里觉得他是不是会有一种猎奇,只是在视觉上呈现一种猎奇的偏激。我以为都是那种好像只是视觉冲击性的,因为大家也知道有一些那种玩所谓的中国文化的这种,就有这样的一类路径的艺术家,那一类只是为了做一个新奇的表演来吸引眼球。

当然后来当我真正看到了王非之的作品以后,就是对我一开始的这个想法产生了动摇。因为我在王老师的这个作品中,看到一个人很认真地在做一件最后注定错误的事情,因为他这个结果一定是所谓的打双引号的错误。

这个错误的判断来自于就是说我们所有的大众就是建立一个所谓的正常的认知下的那个所渴望获得的那个正确,所以我是给他打引号的。

甚至于我们可以进一步去判断它显得是不是好,所谓的好和坏。

但是当你带着这样的期待去看王非之的作品你一定是落空的,因为它不会呈现一个任何你所期待的所谓的正确的答案给到你。

那么艺术家为什么要很认真的去做一个注定错误的事情,他到底在干嘛?这个是我们要研究的问题,而当我们进入到这个问题的讨论的时候,我们常常会进入一种另外一个惯性思维,就是所谓的追求过程,不求结果,我只要在过程中呈现我的状态,然后结果让它消失。

事实上,有用这样的语境去看看,也是在我看来没有那么的确切,因为最后我们在结果中看到了他在整个过程中感觉到了有一种博弈感,这个博弈就是来自于当你把自己的眼睛遮起来的那一刻,其实就像夏老师说的,当一个艺术家决定把自己的这样的一个观看的通道关闭,让自己进入了一个更加从现实中找到一个无限的可能。因为你没有办法以所谓的正确的标准来衡量自己,来给自己牵引,那牵引我的是什么?结果是什么?但是我又不能完全把人的觉知放掉。

艺术打动人的是什么?恰恰就是无论在怎样的一种艰难的设限的限制挑战下,我依然在中间体现了人的意志,这是始终让我觉得最打动我的东西。

他其实每一刻都在这个博弈之中,让自己超越他自己眼下的困境,所以我刚才看到王非之在演示的时候它其实是非常神圣的,它并不是我以前误解的那种所谓泼墨型的那样挥洒的,在那种环境下也是放掉了那个对抗那种博弈的。

所以我觉得就是我刚说当我看到真正看到王非之作品之后,我放下了我之前的那个偏见,因为我看到这中间人的意志在不断地起着那个博弈的那样的一种企图,要超越企图不断的所谓的智商和情商,这注定就像人类注定要走向死亡,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努力的每天自己的活,当你注定要做一个无果的事情,为什么我还要不断地努力的纠偏,让自己呈现出一种审慎的认为,以符合自己一直往前推进这条路径,所以这是我在我看来其中动人的一个很重要的点。

当我们以一个艺术的状态景观来欣赏它的时候,它里面写什么更不重要,我们感觉到的是一个人弥漫到极限的一种自由意志,打动我们的也就是这个而已。

事实上写什么是不重要的,但是他一定要开始写,因为他只有写他才能让自己推进,进入到那个线索,进入到这个状态中,所以文字在这个过程中,它不是一个所谓的表现的一个绘画型的一个主体,一个结果,它是一条线索,他引导着艺术家进入那个状态,进入那个很认真,很执拗的想要去表达的状态。

《王非之的盲书》个展对谈嘉宾之楚思贤:

我首先说一点,就是王老师的这个书写,包括这个行为,或者说这种行动在当下是非常有意思,这是我给他的一个肯定。

那接下来我就想说我为什么会去肯定他,那这个地方就会谈到一个我对于书写我们就说书法吧,一种主体性的一个思考。那最近网上讨论的一个要点,其实很传统的一个点,就是书写的独立性,他还是要建立在一个熟练上去,就是熟练或者说叫练,就是特别传统的一个观念。那这种观念,他为什么现在又再次被提出来了,实际上就是有对应的一个对立面,它已经产生了,而这个对立面最好代表毫无疑问就是曾翔等若干老师的一些荒诞怪异的书法行为吧。

首先,从面相上来说,对于这种传统意义上的以熟练,以这种反复练,也就是说书写合一之类的一种方式为基础的书写方式,造成了一种挑战。那为什么会这样?实际上我们就要讨论这个书写的独立性该如何去建立这个问题,那书写的主体性应该如何去建立,我相信每个在写书法的人,他都在去想这个问题,那我作为一个画画的人,我是以绘画的角度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相信我们面临了一个极其相似的一个问题,那在今天我们的价值应该建立在什么上面?毫无疑问,我相信大家有一个基本共识,就是建立在个体上,那如何建立在个体上面就变成了这个主体性建立的关键,比如说可不可以通过大量的一个练习,或者熟练工去建立个体个人的这种独立性?当然是可以的。那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就是我乱来啊,我就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这样可不可以?

像这个从表面上来看,无疑它就是一种对于个人独立性的强调,但是为什么有时候我无法去接受它啊?因为它有点荒诞啊,因为它从形式上和从我们的审美上,或者从我们传统的视觉上习惯上会觉得它是另外一回事情。

通过对观看的一个阻碍,那什么东西就出来了,就是错误就出来了,而这种错误就会谈到我们今天的这个王非之老师的一个出现,他就产生了。那相对于王老师出现就开启了一个新路径,这个路径就是对于熟练工书写这种独立性建立的一种挑战。它不再适应熟练工,它是基于错误去建立书写的主体性,而王老师要做的,或者王老师现在在做的,实际上是更加彻底,就像那种干扰,不用啊,就直接去不使用这个功能,当你不使用观看的时候,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就不得不依赖你的其他感知。我们说的脚,你看他的脚,探索这个边界,那我们一开始眼睛就直接可以看出边界,比如这个对于边界的确认,你通过眼睛和脚有什么区别吗?其实没有区别,在确定它边界的这件事情上还是没有区别,但是由于这种路径的改变,你获得的感知对你造成的干扰,或者是你犯的错误就完全不一样了,你的视觉的确定,那基本上对你的书写没有任何感染,只有一种强化,但是你的脚,你的位置的移动,那对你的书写就完全就是你的,你在探索。

它已经对你的书写造成一个干扰。

当然我这个地方干扰肯定就是一个褒义词。就是干扰就融入了你自身的一个个性在里面,那这是由于阻碍的方法,所以其他的东西就来了。当然这个地方不一定像我说的这么简单,还有其他的东西,那这个地方就涉及到了个人性的一些东西。

我就想强调一点,就是在这种书写的主体性建立的时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是站在一个熟练工的这边,而是站在这个错误的这边,就是扰乱观看,为什么我是在这边要非常简单观看他实际上是他人的观看,就是说它永远是最容易受到外界塑造的一个因素。

那你的观看你能保证他是你真实的观看,实际上是非常困难,你总是受到我们说得好听一点,都受到一些经典的案例的诱惑,我这么说会更好一点的诱惑,你从而去塑造了一种高雅的一种观看,但这种高雅的观看,它的高雅性在今天,它实际上是对个体的一种摧毁。

当我们去说曾翔老师的吼书在做一个干扰的观看,而王非之老师的盲书在做一个隔绝观看,那吼书这种路径它本身是值得讨论,或者说大家都可以去做的,但这条路径他就没办法持续,而王老师可以持续,在这个过程中去找到自己,在找到自己,找到个体,以此或许可以建立书法的或者书写者的这种主体性。

《王非之的盲书》个展四人对谈之艺术家王非之:

艺术家其实是赤裸的,没有伪饰,有些人不知道我为啥写成这样,因为我痛苦,可能艺术家都痛苦,我为啥痛苦?了解我的人都会问我为什么痛苦,你说一说你为啥痛苦?从世俗的角度我说不出理由来,但是我真的很痛苦,所以我只能说可能是艺术家的原因吧。别人都是很快乐写字,我觉得在学习阶段的时候可能是快乐的,但是你创作的时候,你个人表达的时候,你发现那个书法是约束你的,所以有时候经典就是监狱。

我实际有三样,你看到那个作品,那是一个物的呈现;你看到我这个蒙起眼睛盲写,这是个形式,是一个媒介;最主要的是我,不是这个形式,也不是这个呈现。

我难受啊!很多人跟我聊起来,说你这个盲书咋想出来的,我说憋的!我说恨不得闭上眼睛写,闭上眼睛写,或者是我回到工作室盲写,我发现我再也不用想用笔了,起笔了,落笔了,一句话得自由了。

对谈嘉宾简介:

夏可君:哲学家、评论家、策展人。哲学博士,现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夏可君激活中国的"虚余"、“让予”与"无用"等核心概念,并使之当代转化,形成自己的哲学体系。并出版个人哲学艺术著作十多部,策划艺术展览三百场次,尝试为东西方哲学研究与当代艺术重新立论,荣获“2023欧洲诗歌暨文艺荷马奖章 ”。近期代表著作有:《一个等待与无用的民族》,《无用的文学——卡夫卡与中国》,《无用的神学——本雅明、海德格尔与德里达》,《烟影与面纱》,《余让与诡异:世界哲学的重新开端》。

徐薇是一位活跃在当代艺术领域的策展人、写作者、青年批评家,工作生活于上海。徐薇著有艺术评论专著《艺术的末法时代》。与传统艺术评论者不同,徐薇擅长从社会现实与心理角度分析艺术本质,帮助大众跨越艺术史与艺术哲学的障碍,建立当代艺术与社会及大众心理的联系。

Freeman(楚思贤),画家,短视频up主,一个构建当下绘画勇气的工作者。1992年生于泸州,2019年毕业于意大利乌尔比诺美术学院绘画系研究生,视频号/小红书/b站up主:FreemanArt。目前生活工作于四川。

王非之,艺术家,笔名王非非,生活工作于深圳与北京。书写始于近年,盲书偶发于2024年,执念于书写的“法度自由”,认可书写是书写者的“情感延续”,强调书写的“时代表达”,认为观念决定“当代性”。

王非之作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