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白袍JUST TRY! 邱淑媞 推動全球公衛的女俠

邱淑媞为现任中华民国历届十大杰出女青年协会理事长,更为女性全球卫生专家,领导与帮助台湾在世界发声。

多年来,台湾的国际处境艰难,在医疗与公共卫生的成就却是全球有目共睹,这份荣耀来自许多人的努力,中华民国历届十大杰出女青年协会理事长邱淑媞正是其中的重量级人物。三十年来,从政府到学界、到民间,她致力推动公卫,也为台湾发声,坚持把台湾推出去,让国际看见台湾。

从临床走向公卫

邱淑媞毕业于阳明大学医学系,年轻时原是家庭医学科医师,但在荣总担任住院医师时,一头栽进公卫的世界,她非常关注国际的医学期刊,对各国公卫政策与预防医学特别有兴趣,后来攻读台大公卫研究所,全心研究政策,想借镜国际的经验,结合台湾现况,把最好的在台湾实现。

从临床医师转到公卫领域,无疑是选择了一条寂寞的路,但她说:「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做,我愿意去做。」

于是邱淑媞卸下白袍,从宜兰县的卫生所主任、卫生局长到台北市卫生局长,再到卫生福利部国民健康署署长,从社区着手,透过公部门的政策制订与施行,推动健康社区、糖尿病共同照护、健康城市、高龄友善健康老化,实践公共卫生的梦想。

这段期间,邱淑媞也不是关起门来只关心台湾的公卫,她认为台湾绝不能自外于国际,要积极参与国际事务,与各国交流,把台湾的成果介绍给国际,更要与国际合作,她说,「我们要去看国际怎么做,借镜国外的经验,让台湾更好。」

WHO官方网络理事长 台湾第一人

2002年,在台北市卫生局长任内,邱淑媞推动健康城市、肥胖防治,积极主办大型的国际研讨会,与国际公卫大师合作。自卫生局长卸任后,她更积极思考如何让台湾的健康促进与国际结合,于是在2006年推动成立健康促进医院(简称HPH)台湾网络,加入世界卫生组织(WHO)所成立的HPH国际网络 (亦即WHO官方网络),成为其正式网络会员之一,并协助一百多家台湾医院通过认证,取得国际会员证书,与各国医院进行交流。

「健康促进医院」网络的主要精神,是让医院除了传统被动式的疾病治疗之外,也要主动出击、为民众强化健康促进与预防,达到看病增健康的效益。因为公卫与预防医学是每个人都需要却忽略的,而台湾民众一年有九成以上会使用健保,当更多医院诊所一起加入健康促进的领域(例如推动生活习惯的卫教、疾病筛检等),就能形成绵密守护,接住每位国民,更有效的打造全民健康。

2010年任职国健局局长时,邱淑媞获选为WHO HPH监理会的副主席 (相当于副理事长)、2012年获选为主席(相当于理事长),是台湾担任世卫组织官方网络主席的第一人,并在同年主办该官方网络第一次在欧洲以外办理的年度国际研讨会,创下该会与会人数、论文数与国家数的历史最高。在台湾以外各地举办的历届WHO HPH国际研讨会,她也总是鼓励台湾医界积极参与,自2010起,台湾在该国际研讨会发表的论文数即长期名列前茅,2016卸任前达到454篇、报名人数占研讨会总数的一半,让国际看见台湾的耀眼成果。邱淑媞担任主席时,WHO HPH在全球共有一千多家会员,也创下该组织有史以来会员数最高的辉煌纪录。

但是这样还不够,邱淑媞认为,健康促进医院的成员是医院,但健康促进的工作当然不限于医院,其他还有社区、学校、职场、城市,以及健康不平等、各种防治政策等,是相当宽广的专业领域,1986年起被称为「新公共卫生」。WHO除了有自己成立的官方网络,并就各公共卫生大大小小的业务项目,分别与专业或民间组织建立官方合作关系(需经执委会决议通过),每个领域通常指定一个、两个官方合作伙伴,目前共有218个,这些官方伙伴,就是各领域在全世界的山头。在健康促进领域,WHO官方合作的学术组织就是国际健康促进暨教育联盟(IUHPE),双方合作已逾半世纪,当WHO要推动任何重大健康促进政策时,就会咨询IUHPE的建议,并共同合作推动。

于是邱淑媞在国健局长任内,成功让国健局加入了IUHPE,成为机构会员,而且不久后参选,经全球会员投票,于2013年当选为全球执委,并进一步在执委会当选为全球副理事长,当时是负责伙伴关系业务。连任至今已第四次当选执委,其中有两届当选全球副理事长 (第二次是2019年当选为负责培训事务与健康促进专业认证的全球副理事长)。

用实力争取台湾的尊严

然而,一如台湾长期在国际上的难题,台湾参与IUHPE也曾面临政治力干扰。

「面对各种小动作,有些人会大张旗鼓的向大会抗议,用悲壮举动,例如退出或高分贝动作上媒体,这样,当事人自己或许成为英雄,但是,往往是一次式的激情,把台湾对外的路又断送一条。这对台湾真的好吗?」邱淑媞认为,参与这些国际组织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政治过招,而是基于大家是地球村公民,因为怀抱一些共同价值,而以专业去参与这些活动,与全球顶尖专家共同为人类的进步去付出,同时也能学习,这才是一种健康的态度,路也才走得远。

因此她个人在各种场合若遇到对岸的人士,除非对方本身采敌对态度,否则都会保持专业上相互友善的互动。例如她曾在IUHPE举办的世界健康促进大会担任学术委员会委员,在邀请审稿专家时,她持平把对岸一些学者也邀入亚洲专家群,并请他们帮助宣传、投稿、与会;到了大会期间,对岸学界便有许多人到她主办的场次听演讲、发问,大家交换慢性病防治心得。又如,在 WHO HPH国际网络,她曾担任监理会主席 (相当于理事长),而且台湾会员数是最多的,自然在该网络深具影响力,但当对岸申请要加入时,台湾并未加以排挤或阻挠,而是予以欢迎;当对岸邀她去分享经验,她也尽量前往给予指导协助。她认为,大家为了民众健康,交换经验、扩大推广,让更多人因此受益,这才是国际参与的真谛。

2016年邱淑媞结束20多年的公职生涯,重回民间,仍以学者之姿活跃于国际公卫界,更因为多年来她代表台湾在健康促进领域的贡献和努力,而被视为「大老」,她的意见和看法备受重视,也在许多不为人知的时刻,默默为台湾做了很多事。

例如,2018年IUHPE执委会委员(相当于理事)改选,邱淑媞参选,没想到选票出来时,她所属的TAIWAN被加上了「,CHINA」字样,她非常惊讶,进一步发现官方网站有出现台湾的部分,突然都被加上了「,CHINA」。

第一时间她没有动怒,而是冷静思考如何化解,她坚信医疗与健康攸关人类的生命,必须和谐合作,于是连夜写信询问并与IUHPE的秘书长和理事长沟通,理性说明IUHPE应该尽量有更多的参与,台湾的国健署是政府组织,一向大力支持IUHPE业务与全球大会,且积极贡献台湾的专业,如果名称被大会这样更改矮化,未来恐怕会无法再参与,势将引发严重后果。

这封言词恳切又理性正向的长信,打动了IUHPE秘书处,再加上他们考量台湾过去在IUHPE展现的实力,决定把「,CHINA」拿掉,但又考量中国大陆的反应,为避免纷扰,想出一个做法,就是把网站与尔后文件中有关人员所属地点的资讯,从过去写国家名,全部改用城市名代替,例如在执委会委员名单,邱淑媞的所在地加注的是TAIPEI,而来自美国的委员,其组织是在纽约,就写NEW YORK。

这项提案获得全球执委会与六大区域理事长的支持,顺利通过,几乎没有任何讨论,即使有些委员所在的城市未必是那么家喻户晓的地方,也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家就这样,全部乐意配合一起更改,以行动支持让台湾能继续参与全球健康促进工作,与大家携手共同精进,也持续贡献力量。

为防疫 国际发声不缺席

这几年,COVID-19 袭卷全球,国际公卫与医疗机构全员启动,许多重量级的公卫团体与组织都找上了邱淑媞,例如,2020年国际医院联盟后新冠医疗改革委员会邀她担任委员,并在该年世界医院大会中,主持关于后新冠变革的论坛,也参与筹划其成果报告—「建立新常态:治理COVID-19疫情中的变革」,她推荐台湾好的做法,让全民健保的云端资料查询系统与台北市立联合医院的院内感控动线管理,双双获选全球防疫卓越案例,列入报告中。而在全球防疫卓越贡献医院选拔时,她又鼓励台湾的院所送件,结果,在全球103家获选名单中,台湾即占了三家—振兴医院、安泰医院与洪德仁诊所,且为全球唯一有诊所入选者,使台湾医界在防疫的卓越表现被世界看见。

邱淑媞同时应邀担任「世界卫生网络」的国际专家,参与全球防疫倡议、经验交流,并共同撰写全球防疫声明、发表于2021年《刺胳针》医学期刊。同年7月,英国首相强生有意推出「自由日」,全面取消防疫限制,英国新冠独立专家委员会举行紧急国际记者会表达强烈反对,邀请的10位全球专家中,正包括了邱淑媞;她指出英国疫情正高,不应雨天收伞,尤其对当时尚无疫苗可打的小朋友更是有长新冠的风险,获国际媒体广泛报导,也被英国医学会期刊列入其报导中。其后,她应邀参与研拟「终止新冠公卫威胁之跨国共识」,是40位核心作者之一,该共识获112国、386位专家共同参与,于2023年11月发表在自然(Nature)期刊,一周就获超过12万人次阅览。

细数这些经历与过程,邱淑媞的语气中虽有淡淡的骄傲,更多的却是对国家的关心,对社会的忧心。她说,在纷乱的世局中,身为知识分子,有责任为世界、为人类多尽一分心力,如今做这些虽没有任何薪水,但她甘之如饴,因为守护人类的健康,是她想用一生坚守的核心价值,能多做一点事就很开心。

JUST TRY! 无需性别框架

邱淑媞也很庆幸自己虽身为女性,却从不因为性别而为自己设限,即使曾因性别而遭受过不友善的对待或是阻碍,但从未浇熄她前进的热情。她说:「Just try!你就是去try,就是去做,去追寻梦想,不要理会那些杂音,Just do it!结果都比你预期的还要好!」

邱淑媞笑着说,就像她,遇到了许多比自己所能梦想还要好的事,她随口举例:「本来只是去联合国气候变迁大会办一场活动,却被邀请去会前会演讲,然后就被力邀出席大会正式记者会,我旁边坐的是WHO环境与健康处的处长和美国前副总统高尔基金会的副董事长。那根本是从来没想像过的,但,去尝试了,结果它就是发生了!」

邱淑媞也建议,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身边的大人们要把孩子当做一个「人」, 而非刻意去区分性别,无需给予性别的框架,不必认为男生就要怎样,女生又要怎样,以致男生背着包袱成长,女孩被过度保护和限制,「让他自由长成任何一个他可能的样子,让他的内在自我,自由自在的长大。」

话声甫落,她又忙着滑开手机查看行程和资料,公卫组织的邀约不断,国际期刊的邀稿仍多,她挥一挥手,大笑着赶赴下一场旅程,侠女般的脚步爽飒,知识份子的热力还在燃烧。

邱淑媞神情飒爽地分享过去经历,从不因为性别而为自己设限,Just 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