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之眼】如何解讀債務比率的下跌?

设置于政治大学综合院馆南栋九楼梯厅墙面的「政大财政国债钟」,为国内首座实体的国债钟。图/政大财政系教授兼系主任陈国梁提供

根据国债钟揭露,105年5月20日,蔡政府执政首日,中央政府长期(一年以上)债务未偿余额—5兆3,988亿元,长短期债务余额合共—5兆6,431亿元;国人平均每人负担债务—24万元。政权移转前夕,113年4月19日,长期债务余额创下历史新高—5兆9,638亿元,长短期债务余额合共—6兆3,228亿元;平均每人负担债务—27万元。八年来,长期债务增加—5,650亿元,长短期债务余额合共增加—6,797亿元;平均每人负担债务增加—3万元。

在债务余额屡创新高、数字每年攀升(除107至108年度间约略持平外)的情形下,同时间中央税收也创下令人瞠目结舌的超征数字—1兆2,697亿元(105至112年度;尚未计入中央特种基金超征数);两者齐观,意味着政府支出不断地膨胀。不过总算没有发生流动性问题、也不曾面对政府破产的危机,因此,整体财政表现,堪称「马马虎虎」;但那「轰轰烈烈」的政绩宣传,直叫人三观震撼。

总统与行政院讲了又讲的「财政绩业」中,最被强调的莫过于债务控管—「债务比率」的下跌。根据《公共债务法》,中央政府「债务比率」(一年以上公共债务未偿余额预算数占前三年度GDP平均数比率)上限为40.6%。此比率值自105年底之33%,下降至112年底之27.2%。于是,当各界挞伐「债务余额不断攀升」,执政者却每每搬出「债务比率逐年下跌」当作回应;文宣与网页上,「逐年下跌」四个字体放得斗大、色彩鲜艳抢眼,还搭配向下指引的箭头作为装饰。

究竟应如何解读债务比率的下跌?

首先,债务比率为一比值;在分数之分子与分母同时增加的情形下,比率数值下跌,表示分母的增加大于分子的增加。因此,近八年来债务比率的下跌,表示GDP成长的幅度,大于政府累积债务的幅度,是国内全体劳动与资本等要素集体生产的成果,与政府债务控管何干?

事实是,近年来政府用钱已经「借无可借」;行政院一再以特别条例排除《公共债务法》流量债限—每年可举借债务限制,方才合法。若加计特别条例所排除之举债,有连续四个会计年度(109至112年度)预算所编列之举债数,超过法定上限—总预算及特别预算岁出总额的15%。实在很难理解,蔡政府从哪里生成勇气,自诩债务管理良善,沾沾自喜、洋洋自得?

其次,105年度至今,纵使其间历经新冠疫情的冲击,台湾的经济都还能维持2% 至3% 的稳定成长(对上年同期;year on year);110年更创下经济成长率6.62% 的佳绩。在总体经济局势稳定发展下,一方面GDP的持续增加,使数值本来就大的债务比率分母变得更大;另一方面,由于税收丰沛、毋须以扩张性财政政策刺激经济,政府不必透过大规模举债来因应推动政事所需之财源,限缩了债务比率分子的扩增。按此,债务比率数值的下跌,本为经济景气循环在扩张期间的必然现象。

在景气扩张期间,政府应当致力于既有债务余额的缩减;不仅可以发挥「洒水降温」的景气调节效果,也能收未雨绸缪之效;否则一旦总体经济景气反转下跌,在现在看来「遥不可及、远在天边」的40.6% 债限,一下子就会变成「咫尺之间、近在眼前」。怎能自满于债务比率的下跌?

最后,近年来国内外皆有学术研究提出实证证据,以「债限」—绝对金额限制或占GDP比率上限—作为财政管理工具,不论是对财政或整体经济表现,所能达成的改善效果有限。此一发现说明不宜以债限比率下跌,做为债务控管良善的指标。否则,2022年底G20国家中,一般政府负债占当年度GDP之比率,以俄罗斯之18.9% 为最低;按蔡政府逻辑,俄罗斯政府之债务控管,全球首屈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