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在夜城算是住下来,葛宅也算是真的不回去。某日觉出天气渐暖该回葛宅看看了,并且我还有些东西放在那边,顺便就收拾过来。
早上睡醒过来已是十点多,磨磨蹭蹭洗漱完毕让司机送我回葛宅。路上司机抱怨我的车实在破的堪比古董,撺掇我去换辆心车。
我在椅背上懒洋洋的休生养息,扔给他一句:“我都不觉得丢人,你怕什么。”
我自然是不会丢人的,众人瞩目的感觉总是让我感觉良好,虽然说这瞩目来源于一辆破车。
到了那边也该是午饭时间,我在路上犹豫是吃了饭回来还是直接回来。算计了良久仍是没摸准到底如何才算两全,就这么想了一路绞尽脑汁,却不料到了葛宅江越和江蓝却都不在。
我自顾自上楼把东西收拾了,下楼来问了仆人:“少爷今天有餐会?”
那人说:“少爷很早就不回来吃中饭了,中饭都是差人送去公司的。”
我哦了一声,回房把行李搬出来又把忘记收拾的几本书也带上。下楼的时候却看见仆人正在布置餐桌,见我下来忙道:“林先生留下来吃饭吧,我已报告少爷你回来了。”
我听了已经懒得去计较这些小事情,这个仆人便是上次要我吃掉自己不喜欢早餐的那位老k脸,我问他:“怎么不见原来的管家?”
他说:“林先生不知道么,赵伯退休已有一年了,我是来接他班的管家。”
哦,原来是管家,难怪。
赵伯那老头确实到了退休的年龄,我自觉把行李放到客厅刚坐到沙发里江越就推门进来,身上是一件棕色的春秋风衣,仆人已将餐桌布置好,只等他入了座就可开饭。
把风衣交给女佣,他转身对江蓝说:“下午那个会的主要内容你再整理下。”江蓝应了,掏出方便贴做了笔记又放回衣袋,然后江蓝看我一眼眼上带笑----隐晦的笑。
我刚入了座,江越低着头拨碗里的饭问道:“朝阳,怎么想着回来了?”
“回来拿些东西。夜城里还有些事情,我吃了饭就回去。”
他挑我一眼,没再理睬,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意式虾球。他动作极慢,曼斯条例,他不说话剩下的人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来聒噪,一时间餐厅里寂静无声,连呼吸都要小心起来,吃掉虾球他说:“夜城?那种地方能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完?更何况你不是还有个无所不能的特助么?”
我没吭声,平静的出奇。面对他正如同妓女面对恩客,实在不能生出些别的心态来----或许是因为在夜城呆的太久的缘故,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又问:“从你账上划过来的60万又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他不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偏要我说出来好找些毛刺来提点我。
“就是收了个人,叫林御风。当mb有点可惜,所以就替他把账还了。不过前不久他自己去接客,所以少爷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把钱还给我。”
江越自顾自吃饭没吭声,江蓝插了一句进来:“按规矩只有那孩子挣够60万本金还有利息,你的钱才能收回来,但你是葛家人,也就不见外,只要他挣够60万,青金就往你卡上划60万回来。”
我眯眼冲他笑笑:“行。”
反正我不缺钱。
我想了想冲江越说:“吃了饭,我就回去了,还有什么事情交待。”
他微微侧首看我一眼,又回头继续吃饭,不再没吭声。
我很知趣的不再多嘴,专心对付自己碗里的饭。
吃完饭我拿了行李往夜城赶,出了门上了车,却鬼使神差般回头,直看见江越只穿着衬衫站在门口定定看着,眼里不知作什么想法,只是他身后的江蓝表情十分耐人寻味,有一分哀怨两分嫉妒七分无措。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他们手中,总有漏网之鱼。我冲他们微微笑起来,摆了手坐进车里。
景物在窗外飞逝,眼里有什么掉出来滴在手上----这若是在过去该有多好。
即使我后悔收手也没有办法,有一种情感虽不足以刻骨铭心但足以如影随形让你欲罢不能,我于他,或他于我便是这样的感情,但偏偏天意弄人,偏要给人一个不够美满的结局。
回了夜城,刚进自己的办公室特助就从里面扑过来结结巴巴:“林哥,林御风他自杀,他自杀了!”
心脏无来由的一阵紧缩,本想克制手却失去意识的一把揪紧他的衣领:“人呢?”
他被我卡的几乎没法呼吸,断断续续道:“没没死,死,割腕割到一半被扬宏他们发现,我让人把他看起来。”
我挑了眉毛在他脸上看了一圈,直把他的冷汗看出来才松了手:“人没死,你这么急做什么。”
我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些,聊是他这样油滑的人也有些摸不准头脑,他呆呆的问我:“林哥,你不是挺关心他的么?”
“我是关心自己那60万。”歪他一眼,我支他去查这个月的账目细则,自己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小时后才开了门去林御风的房间。
他被人绑在床上,虽然房间已经打扫,但上面仍是血迹斑斑。嘴里塞上毛巾防止他咬舌,眼睛闭着不知道是醒还是睡。
我皱了眉走过去抬起他的手看上面的伤,割得挺深还是右手,不知以后会不会留后遗症:“小子胆子很大么。”
他的睫毛抖一抖,却不睁开,鼻子上却红了些,想是有了泪意却不敢哭。
我找了张椅子坐在他床边,轻声道:“我曾经害一个人死的极为惨烈,不,说来也算是我杀掉他。他年龄同你相仿,还与你长了双极像的眼睛。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帮你还钱么?”
他仍是闭着眼睛,只是睫毛上有了湿意。
我继续轻声道:“就是因为你和他长了双一样的眼睛。现在你欠了我60万,所以命暂且也是我的吧。等你挣够了60万,你要死我还可以帮你参考参考方法。”
他抖的厉害,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我,眼里压抑的异常痛苦而尖锐。
我将他的手放回他胸口:“你想哭么?”
他的眼泪便流下来在脸上肆意横流,张狂放肆。
我笑了,伸手给他松了绑,摘下嘴里的毛巾。
他伸手把脸上的泪擦干净,突然抱着我嚎啕大哭,嘴里模模糊糊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哽咽的抽搐起来,浑身抖的似乎不胜寒冷。
20岁,尚还是个稚嫩的青年,无非爱情和死亡能让他如此深受打击。我想起曾近皇澈为一只死去的小鸟掉了一天眼泪,我还想起,皇涞成了葛金盛的男宠后偶有一次碰到我,那眼里欲盖弥彰难以言喻的哀伤。
人终归不能像彼得潘一样永不衰老,也不过是个凡人的皮囊,做些俗不可耐的儿女情长。
自私与懦弱让我在不能挽回那些真心待我之人的生命,至少也让我抓住最后一丝痕迹,做一点垂死挣扎的自赎。
手上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来将他抱在怀里,“你记住了,生与死本就没有区别,活着也是一种死。”
他哭的抽抽噎噎,有几分小姑娘的样子,末了从我怀里慢慢脱出来:“林先生,我听您的话,我要好好的活,把活当死。”
我笑了,摸摸他的脑袋:“小子,我的衣服很贵的,干洗费你来掏。”
把活当死,说得好。连我也大为受益。
这世人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痛苦,每个人都是反叛的逆徒,不过有些人活的逍遥自在及时行乐,有的人太过计较所以总是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特助在门外一脸感动,“林哥,还是你有办法啊。”
我瞪他一眼:“不是让你去对账么,什么时候窜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