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旅行國】羅娃娃/懼高症者的飛行歷險

图/房子Fangtzu

男友是个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高个子,但他有惧高症,不敢走吊桥、不敢从高楼往下望,畏惧任何会让双脚悬空的游乐器材或极限运动,也害怕搭飞机与乘船,只要超乎他心中「脚踏实地」的范围,便令他畏怯。偏偏我住在一个必须飘洋过海才能见面的小岛,所以每次从义大利远赴台湾相聚,对他而言都是勇气大考验。

看在他远道而来的分上,舍命陪君子

生长于欧洲的他,总是搭火车在内陆旅行,认识我以后,才初次搭乘长途空中巴士跨洲。首度来台前,他还因焦虑和紧张病了整整一周,头痛伴随莫名发烧及拉肚子,更担心无法登机,幸好在出发前终于好转,顺利抵台。那次我前往台北,陪伴惊魂未甫的他一路转乘至台东,再从富冈渔港搭船回兰屿──在十九人座小飞机与两百人座客轮间,男友勉强选择了承载量较大的后者;而入籍兰屿多年、饱尝海上颠簸风浪,非必要绝对不搭船的我,看在男友远道而来的分上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好在春季的海没有掀起太多波澜,男友在长达两小时的沉默中,静静感受海的摇晃与人生跑马灯,我则兀自吞了晕船药后进入睡眠模式,请他自己保重。入港前,跳跃在海面的飞鱼群吸引我们目光,才总算将沿途忧虑都抛诸脑后。相隔一年他再度来访,这次我没有出岛,在兰屿等候他。他独自越过千山万水,在兰屿乡亲们:「我刚刚好像在购票柜台看到妳男友?」「富冈渔港有一个人好眼熟啊!」的关爱中,再次有惊无险跨海而来。

我总说,去尝试一件未知的事物,也许就不会再感到害怕。于是我决定挑战男友的底线:搭承载量更小的德安航空小飞机。

今年他登岛后不久,我因市集出摊的关系需要往返台东,邀请他同行,但为了公平起见,他必须陪我搭飞机。为此,我列出交通衔接、往来耗费时间、行李托运,以及离岛居民补助价差等因素努力说服他。看在五月分气候相对温和,没有突如其来的强风或豪雨,他竟勉强同意。

男友铁青着脸,我默默凝望机场跑道

孰料出发那日,天气异常不稳定,我们是第三班飞机,抵达机场时得知前两班都已取消,除了耳边有风在呼啸,天空也灰蒙蒙的,能见度不是太好。我前往柜台报到,地勤人员说:「先稍候一下,等飞机确定降落再开放。」男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我也不敢多说,默默凝望机场跑道,祈祷飞机顺利降落。

大约延迟了十分钟,我听见跑道彼端传来熟悉引擎声,心中窃喜,此时机场同步广播,请旅客尽快划位与托运行李。男友跟在后面极度不情愿:「妳确定真的能飞吗?我觉得风好大啊。」我只能安慰他:「既然飞机降落了,表示机长有一定的把握,我们要相信专业。」语毕,眼明手快完成所有报到程序,迅速将他拎上飞机。

兰屿台东航线的机型是DHC6-400,十九人座,非常迷你,不管从哪个位子都可以见到驾驶舱。更不巧的是,我们被安排在第一排,男友座位靠走道、伸手可触及机长的距离,他视线几乎能与驾驶窗景平视,只听见他喃喃自语:「这真是太疯狂了……」我安静不发一语,注视着机长的起飞前准备。

飞机在停机坪轻微摇晃,没错,风是有点大,而身边坐着一位恐慌男子,使我感觉等待变得更漫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引擎运转声中,我听见机长广播:「各位旅客,因为目前地面阵风超速,所以我们暂时在此等候。」男友投以眼神寻求翻译,但我完、全、不、敢把这段话告诉他,只勉强微笑应道:「就是飞行前例行报告。」

飞机起飞后,尽管机长以非常专业的弧度迅速擡升、转弯,但我们依然能够明显感觉机身的颠簸。男友脸色苍白,我悄悄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慰并跟他分享从空中俯瞰的小岛:「你看看脚下,风景很美!」但他坚决地拒绝,眼睛牢牢盯着机长手中的油门操作杆。而我持续感受他手心传递而来的恐惧,竟然一阵晕眩,频频作呕……没想到搭过上百回飞机的我非自主性晕机了,实在荒唐!

那是我搭过最漫长的兰屿台东航线,令人终身难忘。数日后的返程,我们毅然决然前往客轮港口,从今往后,有他在就还是乖乖搭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