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向歧視妥協!艾略特佩吉:跨性別不是病痛,是社會助長仇恨

别人总说我是同性恋,拿我是女同志这件事开玩笑。我和酷儿女性相处起来的确更自在,但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是跨性别。一件我始终明白,但无以名状,也不允许自己接受的事实。

「我从来就不是女孩,也不可能成为女人。我该怎么办?」我曾这么说。一直都这么说。

第一次在意识上超越推测,清楚认知到自己就是跨性别的时间点,大约发生在30岁生日前后。几乎是我公开以跨性身分现身的4年之前。

「你觉得我是不是跨?」我问过一位挚友。挚友回答得有些犹豫,因为知道没有人可以为另一个人下这个结论,但还是用一种会意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大概看得出来……」一股坚毅绽放出光芒,一道光从门缝下透了进来。

遮住胸部、驼背掩盖女性化特征 性别不安令他反胃

还发生过一次,而且不是由我自己开口的。我办了一场小派对,有的宾客跳进泳池,有的挤在户外家具上。我和我的朋友史塔(Star)两个人单独坐在露台叙旧。我们是在录制《同志假期》第1季第4集美国篇时认识的。

我们在旧金山一家由跨性女经营的诊所采访了史塔。她是那里的员工,为LGBTQ+族群中那些接触不到医疗资源的人提供医疗照护和协助。那间诊所后来不得不搬迁,因为推特公司买下了它所在的街区。

我和史塔一拍即合,以一种仿佛能瞥见未来的方式,一个很有缘的开始。我们后来继续保持联系,成了好友。史塔吃过的苦头、遇过的挑战远比我多,但她还是腾出空间给我,支持我、看见我。我还记得第一次听她的同名专辑《史塔》时,就被她的嗓音给迷住。她的歌《伤心人》(Heartbreaker)的歌词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了好几周:

我不敢让自己感觉太美好

我怕的要命,怕你知道后会离开我

我不敢让自己感觉太美好

我怕的要命,怕你知道后会离开我

我们坐在一张特大的椅子上,水花声和音乐在背景夹杂。我们聊到性别,我向她坦承我有多么不适,就连在扮演角色时,我也没办法再穿上女性化的衣服。我聊到夏天有多难熬,因为无法用一层层的布料遮掩 T 恤下的胸部,逼我不停伸长脖子偷偷往下瞄。我会穿上衬衫,驼起背。

曾演出《全面启动》、《鸿孕当头》等片的演员艾略特.佩吉(Elliot Page),2014年公开出柜女同志身分,并在2020年宣告自己是名跨性别者。 图/美联社

走在人行道上时,我会瞥向橱窗玻璃确认自己的侧影,大脑焦虑过载。我必须避开倒影不看。我无法看我的照片,因为我从来就不在里面。我感到很反胃。我不想待在这。我想要被擡离这里——性别不安正在一点一滴压垮我。

身为「女演员」 穿上裙子却让他一点都不自在

「不过就是个角色而已,你是演员耶。怎么会抱怨这种事?」人们会这样说。

「我就愿意穿裙子。」一位顺性别直男曾经故意和我争辩。我不停试图解释我所面临的困境,但他也滔滔不绝发表着没人想听的高见,同时责怪我「太情绪化」。我蛮确定他使用的是「歇斯底里」四个字。

这些话语触发了自从我有记忆以来便根深蒂固的耻辱。同时,我也很困惑──否定起自己的经历。为什么我会如此痛苦?为什么就连只有一丁点女性化的衣服都让我想死?我是演员,这不该是个问题。我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像个混蛋?

想像一下你穿着一套史上最不舒服、最丢脸的衣服。你在皮肤下局促地扭动。衣服很紧,而你想把它从身上剥下来,撕掉它,但你无法。日复一日。而倘若人们得知衣服底下的东西,看见那个没有苦痛的你,羞耻便会溢出,多到抓不住。那个声音说的没错:你理应受到羞辱。所有人都唾弃你。你太情绪化。你很假。

跨性别并非心里有病 而是社会在助长仇恨

图/采实文化提供

「你觉得你是跨吗?」史塔直直看着我的眼睛问。

「应该吧,我想是,没错。我觉得是。对。」我们交换一个浅浅的笑。

就差一点点。几乎就快碰到了,但我乱了方寸。而它就像我的大麻烟一样燃烧殆尽,成了留在被遗忘的烟灰缸里渐渐腐化的烟屁股。一想到我得在一个充满恐跨氛围,有力人士和组织积极攻击跨性族群的文化里公开经历这段过程,这一切就变得难以承受。

这个世界告诉我们,我们不是跨性别,只是心里有病。这个世界说我自认当女同志太羞耻,说我残害自己的身体,说我永远都会是女人,拿我的身体和纳粹的实验做比较。跨性别者才没有受病痛所苦,而是社会助长了这股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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