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军魂唤不回──「眷改」风起云涌 父执辈烟消云散(九)
何处还有我的家?
我的家呢?一直以为可以住一辈子的家?
桃园县大溪镇崎顶太武新村四十五号,在住过四十六年后,母亲领了三百七十多万元,我们最后的栖身地被扫成屋烬泥灰!如今我只能靠着回忆,做一段历史性的记录。
太武新村是由金门防卫司令部决定兴建,由金门战地政务委员会,以八二三砲战时,中共对我砲击的弹壳破片,收集后卖掉的钱所换来的。那些钱,供我们读书时期成绩好时,可以申请的优良成绩奖学金,也用以兴建了一百户高级甲种眷舍。
在那之前,金防部已经盖过位于中坜宋屋的居易新村,后来的居易二村,居广、居安和金城新村,这也是金防部最后一批高级眷舍。
太武新村座落在大溪镇崎顶,距离介寿路往里面走二百公尺,才看得到那二十五幢成田字型,一幢四户二层楼的房舍。每户实际建坪为二十八坪,包括院子一百坪,是座钢筋水泥、红砖砌建的小洋房。
会选择兴建在此地的原因是邻近当时正在建造中的陆军总部,和发展中的中山科学研究院。当时的第一军团:特战司令部,化学兵学校,大湳机场都围绕在一起。而申请这里需要有基本条件:在金门服务满一年上校级以上的主管,且家中有小孩,再按考绩比点数分配,当时大家可也是挤破头搬进来的。
我们村子前方还有一个足球场,司令台(可以演电影),右边有篮球场。为了怕地势高缺水,每四家还有一口深井,顶楼有水塔。记得当时,兴奋地不得了,大家都说:「哇塞!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做梦,自己的家了!」
当年好不容易在板桥浮洲里文和新村分配到一户房子,才住四年,一次「葛乐礼台风」,石门水库无预警的泄洪,全都毁了。一天一夜,六个人挤、困、站在邻居陈妈妈家小阁楼上的惊恐无助,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大水冲走了所有的家当,留下比屋顶还高的烂泥。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念小学的兄弟逃难,在金门外岛办事处发了三封电报才催回父亲,回到已经清理了一个礼拜的现场。父亲看完叹口气说:「完了!这个家不要了!」之后,我们才搬到大溪的太武新村。
眷改,改了什么?
一九九六年(民国八十五年),眷改的消息漫天布下命令,一道道齐头、假平等式的好消息到处发送。
在政客眼光中想到的是拆掉竹篱芭、打掉什么铁票;在建商眼光中则闪烁着钞票,看中的是每一块可以赚大钱的眷村好土地。
无奈的军人、眷属们还以为终于可以分配一户,属于自己有产权的「家」了!
被指派执行的军人们,谁又要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啊?「眷改」并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个「眷改条例」的行政命令能够通通囊括、解决所有问题的依据啊。
有那个长官愿意把最优秀的参谋、最强的手下派去做「眷改」工作?只能派遣最信任,不会出问题的心腹手下去处理这块,这可是个不再容易升官,却不得不做,还要懂得应付民意代表的工作。
事实上,眷改工作需要的是建筑师、设计师、律师、精算师、财务专家和都市规划师,共同组成一个专业团队来处理这么庞大的利益问题,但军方顶多能做的就是行政、连络、协调工作而已,却任由李登辉老谋深算一个想法,就通通执行了!舖天盖地二十年,什么国民党的军队?强盛的国军?荣誉的军眷?
一句话:全毁了!
你知道吗?在民国八十五年「眷改」风起云涌的时候,我们太武新村被列为头号目标。住有一半以上将官的太武,被由当时军团政战主任白中将为主,逐户拜访威吓利诱,弄得全村老少人心惶惶。经由我上电视节目「军中真相,追!追!追!」直接点名,挑明说白后,太武新村才又平静苟活了十五年。民国一○○年也是在完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我的母亲被迫领取了三百七十多万元,选择到村子前方的租房处住下。因为当时已经八十六岁高龄的她,最不愿意的事就是离开她熟悉的地方,在父亲逝世后,那可是她一辈子的记忆啊。
更惨的是,将近三分之一以价购方式搬到侨爱新村大楼居住,那些我最熟悉的伯伯、妈妈、父执辈,都在不到二年的时间中,逝世过半!这是「眷改」?这是当初你们想要的结果?
「政客」,没有良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我们这一代早期的军人,经常标榜自己「除了不会生小孩,无所不能」!真的吗?真的错了!
因为我们只会从上往下,下命令、服从,不会、不准看旁边,了解外面,甚至对自己的太太、家人也要像防贼似的心理建设。我们不懂得横向沟通和尊重,包括耐心聆听妻子和孩子们的心事。我们不知道自己,不会也害怕面对社会,因而把自己圈在最安全的「军中」,成就了一个被人们以异类眼光看待的「军人」。缺少学习、认识、了解军人以外的世界,也难怪一个「眷改」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能怪谁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