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富阳》化笔为剑舞「乌坵」的高丹华女士

程富阳》「剑舞动四方 天地久低昂」化笔为剑舞「乌坵」的高丹华女士

自称是乌坵大婶的文史工作者高丹华,虽说已迈入耳顺之年,但其实兼具刚毅婉约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大婶,只能说是一位执著于热爱自己成长岛屿的中年知青。日前收到寄来刚出版的巨著《那一年我在乌坵的日子》上下两册,令人望之叹为观止,这每册书可都是逾四百页的大作!

翻阅此书,不由让人想起在唐朝杜甫诗中那位舞剑极出色的公孙大娘,杜诗中有段:「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的文字,描述的正是孙大娘舞剑总能舞的地动山摇,让观看的人群挤得犹若群峰,企足争望,看的大家是心惊动魄,连天地都恍惚被她舞的剑气感染,起伏震荡。

高丹华女士近20年来,从落笔《边境之境 离岛之岛 — 发现乌坵影像人文记事》,到撰写《勿忘在金 — 台湾大头兵与金门的故事1~2》;从述文《二年级美少女的故事 — 桃园地区二十年次妇女的生命故事》,到笔耕《阮海口云林人》;从创作《看见乌坵灯塔》,到细诉《王盛传与他的弟兄们》,再到此次出版《那一年我在乌坵的日子》两巨册;她手上的那枝笔,正如公孙大娘手上舞的那把剑,把一个大家渐已淡忘的偏乡离岛,写的众所皆知,写的让人感动莫名。

难怪,国立金门大学建筑学系副教授袁兴言,在本书推荐序文《军人的回忆就是乌坵的历史》里说,高丹华女士是全世界最爱乌坵的乌坵人;而中原大学地景建筑系兼任讲师冯天蔚在本书另一篇《一本乌坵守军的人生时空剧场》的序言,则说此书像极了在看一出不断扰动情绪的青春偶像剧,把曾经与乌坵有过链结的人与事,都一幕幕的浮现在那个时空环境里。

诗人作家翁翁,也是本书的设计编辑者,他在序文《一个人的岛》中说,丹华是属于龚鹏程教授口中那种:「⋯一辈子只专注于为一座岛屿书写创作的人。」在2000年政党轮替初期时,为了捍卫乌坵免于沦为核废储存场,她不惜登上公开场域,高声向政府官员呛声抗议,她的惊天一轰,不但吸引了媒体及高层的注目,撼动了当时的社会大众,同时也为她自己带来更多的攻击与冷眼;而几乎所有的时间,她始终都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但她没有选择退缩,而是提笔向前迎去。

从我最近阅读丹华女士《看见乌坵灯塔》和《那一年我在乌坵的日子》这两部专书里,总感觉一股强烈的情绪,作者极力渴望故乡的环境能更细致的被对待,她选择最辛苦的方式,用写书来让更多人对她家乡乌坵的理解与支持;这得要怎样一份深刻的爱与执着,才能做到?也许,她认为唯有透过这些文字叙述的故事,才能真正清楚表达她生长于斯,经历于斯,奋斗于斯的乌坵岛屿全貌。

事实上,当翻开此书的第一章,就被一张黑白的相片及图说所震撼,那是一张由李国寿先生所绘制,描述二次大战期间日军占领乌坵,逼迫夫妇在路边当众交媾,而且强逼村民都必需来看的一张图景,很多乌坵妇女因此选择逃跑到湄州岛上;她纪录了湄州村民韩金荣回忆的一段顺口溜:「⋯乌坵是个好地方,鱼虾紫菜是大宗,湄洲接口谋生活,日鬼占去逞威风,日鬼罪恶真正多,强迫夫妻搞关系,压着群众去看戏⋯。」

这让我想起一段话:「一个没有历史的民族是可悲的,一个有历史但却选择忘记的民族是可耻的。」我的感觉是,高丹华正是倾全力在为她家乡写历史的人。有人质问,乌坵又没金门的大金、小金离大陆近,算不得是前线的前线,离岛的离岛;但您只要研读本书,就可暸解,在国共内战及东亚冷战初期,乌坵屿在那个大时代中,的确扮演了非常不同的角色,这个原只是靠着守海关灯塔及依季节捕鱼的几十户岛民,竟一跃而为反共游击队及福建反共救国军的前线基地。

韩战结束后,此岛本由反共救国军驻扎,直到民国62年政府才改派遣海军陆战队接替进驻乌坵迄今;蒋经国先生从民国四十年起至就任总统之前,巡视的最后一座战地就是乌坵,如今在岛上斑驳的「逸仙亭」柱上,仍依稀可见雕镂着这样一副对联:「逸兴观飞涛秣马厉兵除匪寇,仙居临险塞整戈待旦复中华。」但现在政府对乌坵的重视程度,反远不若半个世纪前那个风云残卷的日子,她感到怅然若失。

昨日,她应桃园忠烈祠暨神社文化园区之邀,莅园区讲演《重返动荡年代 — 乌坵灯塔下反共救国军的身影》,她没有忘记之前在此结识的几位好友,会后邀大家在虎头山旁的「禾林浮岛」简餐店聚聊,颇泛几分浮岛餐馆谈离岛的雅趣;没错,我们畅聊的仍离不开乌坵屿,但有关这座曾经充满胸怀江山大业的岛屿,迄今到底仍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与秘密?恐怕也只有她最清楚。

本书作者目前正号召全民公益购书送给全国各乡镇图书馆,冀盼每座图书馆都有一本乌坵军旅故事的书籍,这是一部连陆战队本身都无法编出叙述自己故事的好书;各位朋友不妨去各大书局买套来瞧瞧;也许,您就可以理解,为何这座在台湾渐已凋零的乌坵离岛,总让高丹华女士这般万分割舍不下内心那份浓蕴深情的原因了。

作者为退役上校

照片来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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