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獴哥哥冒死鹰爪下救弟 手足情感动温芳玲勇闯非洲
狐獴到底有多神奇的力量,居然吸引一个年过40,体力欠佳的城市欧巴桑,不顾一切前往沙漠探险。我想是因为他们家人之间的爱,不是挂在嘴边,不是埋在心底,而是表现在行动上,那份爱的行动力深深震撼了我。他们能表达许多人已经不会或遗忘该如何表达的温暖,对我而言,他们是比人更有人味的动物。
说狐獴是我生命中的奇异恩典,一点也没错。2006年,我的事业面临空前危机,最大客户三星的总经理外调后,事业突然失去方向,从人人称羡、手握大笔预算的广告公司负责人,变成要重新开发客户、乏人问津的普通角色。加上与家人关系长期疏离,长年以来习惯忽视和压抑的忧郁,也接近溃堤。然而,一段狐獴哥哥抢救弟弟生命的影片,却意外带给我新的力量,冰冷的心,又有了温度。
那是一个周末下午,我无所事事在网路上浏览各种动物影片,其中一支短片,是一只大老鹰正在追逐一群狐獴,并瞄准一只跑不动的小狐獴,准备俯冲而下。就在最危急的时刻,一只大狐獴不顾危险,突然转身急速冲向小狐獴身边。和老鹰竞速的大哥哥,终于抢在鹰爪抓走小狐獴之前,快速叼起他,躲进附近避难洞穴里,化解一场致命危机。
大狐獴不畏惧死亡的勇敢震撼了我,我不懂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大狐獴宁愿牺牲生命,也要抢救弟弟。记忆里,没有人曾经这样用力爱过我,我的生命未曾感受过这般炙热的温暖。看完这段影片,我不知不觉掉下泪来,原来我的生命是如此孤单空乏,小狐獴比我幸福多了。
从此,我对这群可爱的动物无比好奇,开始深入探索。结果,愈深入了解,就愈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他们。这群动物无比丰沛的爱,填补了我心里失落的那一块―渴望拥有紧密的家庭关系,渴望有人对我无条件付出。
我搜集了国内外许多狐獴影片,反复欣赏。其中由英国BBC制作的纪录片「狐獴大宅门」(Meerkat Manor)最是扣人心弦,让我随着剧情又哭又笑。但播出四季之后,「狐獴大宅门」再也没有新的作品,片中的狐獴巨星们与他们的后代过得如何,让我牵肠挂肚。
在沙漠这么危险的环境,他们能熬过来吗?家族是否得以持续壮大?干旱会让他们面临什么样的死亡威胁?我时时刻刻挂念着,希望有一天可以亲身前往他们的故乡南非喀拉哈里沙漠,一探究竟。
三年的漫长等待
狐獴丰沛的爱,以及对他们的悬念,让我兴起了到非洲当自愿义工一年的念头。此时,也正逢事业和家庭遇到瓶颈,我摆脱不了眼前的困顿,思考不出人生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如果去到最荒凉之地做社会或动物服务,说不定能重新找到生存的动力。于是我开始着手写申请信,给剑桥大学狐獴研究计划团队,希望能担任自愿义工一年。
我知道自己早已超过28岁的年龄限制,也不具动物学学士或硕士等相关学历,但我总是告诉计划管理人,我拥有比任何人更爱狐獴的心,或许可以解决我资格不符的问题。但连续两年我都被拒绝。
第三年,因为免疫系统失调延迟就医,我的双眼几乎失明。因为视网膜持续积水,有近半年时间生活在黑暗之中,只能依靠教会姊妹和弟兄自愿排班表,轮流开车接送我外出及回诊。
亲眼见到这群让我佩服不已的小动物,是我这一生莫大的心愿,在漫长的治疗期,我默默对上帝许下心愿:只要视力能恢复,一定突破万难,亲自走一趟南非大漠。
我想上帝是听祷告有怜悯的神,半年后我的视力不但恢复,还比以往更好,而我也再一次提出狐獴义工的申请,并多次发邮件给申请单位,告知他们我的决心有多强,一定可以战胜条件的限制。但,研究团队的回复没有改变过,我的资格确实不符。
然而,因为持续不馁的坚持,终于在他们第三度拒绝我成为一年义工的同时,带给我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他们开放了一种特殊行程,是为期十六天的「狐獴之友」参访行程,如果我有意愿,他们很乐意将五个名额中的一个留给我。欣喜的我,就这样意外成为第一位获准进入南非大漠狐獴研究计划保护区的东方女子。接到同意信的那天,我兴奋到彻夜无法入眠。
真的要出发了?
兴奋过后,当接到相关参访的问卷和必须签署的同意书时,欣喜顿时被恐惧给取代了。
资料上是这么写的:不时遇见大型野生动物、毒蛇或毒蝎;可能二十四小时无法到达大型医疗中心。没有旅馆,只能住在半荒废的研究人员「单身雅房」,共用卫浴;卫浴都在户外,不分白天或夜晚都要独自步行前往,必须自备手电筒照明(荒漠可是没有路灯的)。食物是就地取材的南非沙漠料理。因为要持续跟随狐獴的踪迹,一天可能要步行超过八小时,自己背装备,还要爬过最矮也有约一层楼高的原始围篱。日夜温差大时,会高达二十甚至三十度。原始的大漠没有电视或报章杂志、网路线、电话,遇事时手机也几乎无法通联⋯。
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要深入的地方有多遥远。我开始怀疑,一个不曾离开便利都市生活的中年女子,连一只昆虫都难以辨识,没有任何野地求生经验,更不喜欢运动,我,真的可以吗?
经过忐忑的一周,同梯次外国朋友不断发邮件鼓励,女儿也对我说:「妈妈,不去会后悔吧。放心去吧,你有神啊!」于是下定决心接受这份挑战,因为机会,真的不会有第二次。
我将问卷及同意书签妥后寄回,确定参加。简单带了几瓶防蚊液,夏季及冬季的换洗衣物,一台佳能的傻瓜单眼相机,配上一个长镜头,和一身憨胆,踏上这个未知的旅程。
南非,我来了!
经历两次转机,才抵达南非最接近沙漠的小镇普平顿(Upington)。接着换乘没有冷气的四轮传动休旅车,摇摇晃晃开过一段又一段的沙漠道路。
从日正当中出发,到日落之后,好不容易才踏上南非喀拉哈里沙漠,这一刻很不真实。当我第一眼看到狐獴,文字不足以形容内心的感动。
清晨五点多,黑暗的天空出现第一道红光,伴随着有环绕音响效果的虫鸣声,我屏息蹲在洞穴旁等待。六点半左右,第一只狐獴醒了,他的头偷偷探出洞穴,试试外面的温度,似乎还有点凉,甩了甩毛,又躲回洞穴。
直到太阳升到半空中,黄色光芒充满大地,狐獴一只接着一只,慢慢爬出,笔直地站在洞穴前矮土丘上,头靠着头或肩并着肩,面向太阳做暖身。几只还没完全睡醒的小狐獴,站没多久,就像螃蟹侧着走,往旁边家人身上倒,逗趣极了。
他们个子比我想像迷你好多,眼神跟人一样,充满感情,彼此常常搭肩、拥抱、磨蹭,模样可爱,真的跟人好像。研究人员开始忙碌的为他们一一秤重,看看经过寒冷的一夜,食物产生的能量消耗了多少。
不一会儿,小家伙开始追逐嬉闹或互相挑虫理毛,大家伙则开始工作:有扒土打扫地底洞穴通道的、有充当训练员带领家族后辈练习打架和觅食技巧的。一天的开始,热闹非凡。直到妈妈一声令下,这支小小义勇军便展开了一天的觅食之旅,我们也紧跟着他们的步伐移动。
这里的生活条件,比我原先想像或电视传递的更加困难。天干地热、大型掠食动物出没、缺乏遮蔽物、畜养牛只造成的传染病、产业道路的开发,都成为狐獴的隐形杀手。但他们家人间的亲密互动,让天天充满挑战和困难的生活,变得温馨而幸福。就是这份平凡的爱和感动,鼓励我飘洋过海来到他们跟前。
过去我以为只要努力得到更好的社经地位、物质生活,心里一切匮乏都可以补平。但一成不变的生活,忙碌成了一种盲目追逐,让我失去动力和盼望。
直到踏上狐獴栖息地,狐獴的爱卸下我的武装和面具。那份恬静,让我听到心里最深的声音。
我眼前快速翻转许多过往画面,才发现原来我的内在一直停留在原地,不曾长大。四十多岁的躯壳里,填充的却是七岁小女孩的灵魂,像个放学却迟迟等不到父母来接的孩子,看着别的孩子拥有大手握小手的温暖,一个个幸福离开,我只感到无比孤单、失望和害怕。一颗没被爱满足的心,在看到狐獴那一刻被释放了。
我哭了,把多年的恐惧和失望彻底哭出来。一旁研究人员拍着我的肩,同行好友给了我拥抱,他们没问我为何哭不停,却一起红了眼眶。
经历这一切,我想只有最真实的面对,才能更真实的生活,放下一层又一层的包裹,撕开世俗价值堆砌出来的面具,你也可以更自由的追逐梦想,快乐唾手可得。
如果未来有机会,我最希望做的,是将狐獴的精神和爱传递出去,不管是透过文字、照片、影片、演讲或多少心力。也期待将我这些年拍摄的照片和影片,真实记录他们生活点滴的感动,分享给更多需要被爱鼓励的人。愿狐獴带给我生命的启示和力量,成为你生命的祝福。
*狐獴小常识狐獴是生长在南非贫瘠沙漠的超迷你动物,成年狐獴身高约二十五到三十公分,体重只有六百到七百公克,幼狐獴则只有五到七公分高,重约一百公克。
狐獴是母系社会,以家庭为单位,一夫一妻制,只有妈妈有生产权,平均一年可以怀孕二到四次,每次约可生下一到四只狐獴。幼狐獴出生后,兄姊会自动担任保镳、保母、喂食员和训练员,帮忙爸妈抚养和教导弟妹长大。
渺小如狐獴,要面对沙漠气候变迁的挑战、畜牧业大举入侵的破坏,及天空猛禽或地上毒蛇、豺狼等掠食动物威胁,处处都是危机,所以平均三到四只幼狐獴,只有一到两只能平安长大。特别这几年全球暖化造成天气不稳定,降雨量更不均了,大干旱带来的大饥荒,生存的机会更加渺茫。唯有靠家族团结,才能克服困境,让平均不到二十个成员的小小家族,得以在艰困的环境中延续生命。
狐獴不只团结力量过人,求生意志坚定,也是我眼中最相爱的动物。每天清晨起床或傍晚进入洞穴入睡前,整个家族一定会聚在一起,彼此拥抱、互相理毛。大的总是呵护小的,觅食沿途极尽鼓励、照顾和保护之能事。称他们为全世界最爱抱抱的动物,一点也不为过。
狐獴爱的行动力,比人更亲密的家庭及手足关系,让我深深爱上他们,还帮他们取了个绰号,叫「抱抱獴」。相信他们生命的斗志和毅力,家族的爱和凝聚力,精采的生命故事将永远延续。
*关于我 我很平凡,有一次失败又荒唐的婚姻,现在的身分是单亲妈妈。每天朝十晚九的工作,可能比许多人都忙碌。我跟一般人一样,有房贷、车贷、例行生活费要负担,有父母和一个女儿需要我的抚养照顾。我没有比别人多拥有什么,只是愿意为自己停滞的生命寻找出口,执着而勇于让梦想化为行动。因为我知道许多事现在不做,将来或许就没有机会去做,衡量事情,我坚持价值永远高于价格。
年过四十,许多人不敢再编织梦想,口中只剩下「想当年⋯⋯」或「以后⋯⋯该怎么办」的忧虑,被环境牵制,真的跟理想愈离愈远。曾经大病的我,大量服用类固醇治疗的后果,让我的膝盖提早退化,一天长达八小时的「沙漠行走」确实极有挑战,因为几乎每一步都会陷落在沙土里,还得费力拔出才能再踏出下一步。加上习惯城市生活,面对完全野生的环境,没有任何防护能力,从害怕到接受,从接受到突破,都让我自己惊讶不已,生命的潜力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这两年,我四度前往狐獴栖息地,每次都待超过两星期。这证明了有意志就有机会突破生命和身体的限制,面对才能战胜恐惧,并没有想像中的艰难。我还因此结识许多莫逆,虽然分居世界各地,但我们这群年过四十岁的女人,因狐獴的爱成为心灵至交,互相鼓励,决定以后一年一定要会面一次。
当旅程结束,我们回到各自岗位,继续为生活而打拚,并齐心存下所需的费用,让因狐獴而擦出的友谊,一直延续。
作者:温芳玲,1969年出生于台北,台大经济系毕业。24岁即创业,现任不累本铺负责人,另一个身分是华人世界第一位狐獴摄影师。
出版社:远见天下文化出版
定价:360元
出版日期:2014/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