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提督

散文

最近,请茂男学长刻了方「九门提督章」印,仿汉将军印印风,并拟铜锈剥蚀貌,显得古朴庄重,钤印于藏书扉页,金石气郁勃满纸,令人玩味再三。

想刻一方这样的印,并非是封建思想遗毒,也不是古装剧看太多入戏太深,而是源自于某位家长的戏称。因此,也请茂男学长一并刻志缘由于印身:

吾职涯二十余载,于学务处最久,晨间巡行校园周边日常。某日,一家长呼余九门提督,闻之令人莞尔,因以名号。

学务人员每天跟着导护老师、志工一同上岗,巡视校园内外,绕遍每个校门,日复一日,辛苦自是不在话下。但对于有些人而言,百无聊赖的校园社区风景,若能细细品味,往往也是饶富兴味的。

每天步出办公室,总习惯擡头先看看天色,学务处也算是「靠天吃饭」的处室,遇上烈焰当空或是大雨倾盆的日子,总免不了的狼狈。

广袤的苍穹,宛若一片摊开的大画布,有时在令人窒息的灰蒙蒙中,带着水墨晕染的渐层效果;有时,旭日藏身云后,染出一片片耀眼的金黄细鳞;有时,严重的空污,为天际线滚上一条阴沉沉的白边……。每天,都有独一无二的画面,揭开一天的序幕。

学校就位在如花园城市般的中兴新村里,街道两旁林木蓊郁,绿色隧道处处。清晨,常会有鸟声啁啾穿透树梢间,有些声音清亮,沁人心脾,颇有透空碎远之妙;有些真的是破锣嗓子,聒噪的音频划过天际,在静谧的早晨里格外显得突兀。

鸣叫声此起彼落,由近而远,宛如立体音响富有层次。虽不是鸟类专家,无法听音辨类,但在心里细数:一种、二种、三、四…,静心聆听,清晨的中兴新村,已是热闹滚滚!

虽然学校位在中兴蛋黄区,紧邻省府大楼,社区就是昔日省府时期宿舍群。精省倏忽已过二十余年,有些住户早已搬迁,庭院内的植物,乏人修剪,只能任其张牙舞爪恣意生长。旭日东升之际,庭院迎来晨曦,本该是生机勃勃的一天,却显得莫名的萧瑟。抿石子门柱上生锈的旗座,依稀让人想起当年的光辉十月,家家户户门口悬挂国旗,承载着国家庆典重任的过往繁华。

走在人行道上,圆形的雨水盖,上头所铸的「省府公物」的字样,早已没棱没角,火气尽褪。道旁的路灯,有别于其他地方路灯的是那厚实的金属基座,上头的「台湾省政府路灯」字样虽已斑驳,但仍不难想见当年省政府的宏伟大气。

在这样的历史氛围下,总让人对这个社区的过往有着无限遐思。曾经在校史室典藏的一分报纸中,看到一则报导:省政府由台北迁至中兴新村办公初期,周边休闲娱乐设施有限,省府公务员们下班后百无聊赖,遂邀集同事在家打麻将排遣寂寥苦闷。有天,省主席黄杰在村内听到宿舍里传出的搓麻将声,心情颇为不悦,遂指示成立众多艺文社团,也因此带动中兴新村的艺文风气。此说虽未必能概括全貌,但也反映了当时的村内一隅。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看似单调平凡的工作生活,若能别具只眼,自然能从平凡中得出不同的人生况味,为生活增添几许的诗意与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