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地方
(何丛摄)
路走了很长时间,吹过风沙,看过牛群,涉过暗黑的潮湿,也听过游行示威的声音。
路在春天的花香里成长,在炎日的烘烤下高喊解放、解放,在秋的月光中尝试用左手写诗,然后,在大雪的时候想要彻底消失。
路每每到了圆环状的辐射网,一定会疯狂迷失。其实迷失未尝不好,但是路一直摇头。毕竟是太执着了,举凡形状、颜色、气味、规则、去向、体质,都尽量维持着想像的美好。
(路说什么都好的时候,只是一种向往要达到的境界。)
路不喜欢介入别的路,却免不了被火车切断过,被铲雪车撬开过,被骄傲的犬类洒过尿、拉过屎。一只臭鼬闲晃的时候,路总是把自己缩得很短很短,但也于事无补。
路在早晨的英文广播中,最常听到的一个字是:意外。太多的意外在路上发生,太多的苦恼在路上诞生,太多的悲惨在路上降临。太多意想不到的事都在路上接踵而来。
(神看着这些意外,笑呵呵地说:正如你也是意外走到这里。)
鹰在天空遨翔,路为死在地上的松鼠、浣熊、知更鸟,或大鹿小鹿而嗟叹。
更可叹的是,路来到这里以后,就被贴上各种标志和标签,进入一套分类系统,却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去找另一个名字。
(路啊,始终连不上另一个名字。)
昨天,路被一辆大货车轧碎了心,喊了一声痛。接着,埋在身体里的一根线就断了。
(路不流泪,路一旦流泪,就成了回不了头的河道。)
在路快要坏掉的时候,才想到路是可以重生的。路是从没有的地方生出来的,但,那没有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