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贸易新秩序？

图╱美联社

1995～2022年各国发动反补贴调查情况

二战后美国一直享有贸易顺差，1971年始有逆差，美国认为这是欧、日汇率不公所致，以加征10％关税迫使德、法等国签署史密松宁协议，1984年逆差扩大，次年又邀日、欧等五国签署广场协议，但美国贸易赤字未曾改善，2021年、2022年连两年商品贸易赤字皆逾1兆美元。

■WTO将补贴分为禁止性补贴、可控诉补贴、不可控诉补贴三类，出口补贴属禁止性补贴，至于对工业研究补贴、落后地区的补助及环保设施的补助则属不可控诉补贴（原则允许），惟会员国若因他国补贴而损失则可展开反补贴调查，裁定后可课征平衡税五年。

台美21世纪贸易倡议既无关税调降，也没有市场开放，一直被认为没有实质利益，但政府有另一套说词，说台美21世纪贸易倡议的重点不在关税调降几个百分点，而在于它是未来全球贸易新秩序的样板。

有新秩序，自然就有旧秩序，旧秩序是什么？政府官员说，过去自由贸易，各国牺牲劳工权益、环境成本，并以不当的补贴来降低成本，提升竞争力，新秩序建立之后，这些老方法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过去在自由贸易体制所形成的供应链，在新秩序出现后会改变。

新秩序是什么？反推可得，新秩序应该要重视劳工权益、重视环境保护、不能循政府补贴，然而新秩序的主导者美国有做出榜样吗？没有，新秩序言犹在耳，去年美国却通过《晶片法案》编列527亿美元的预算补贴半导体业，补贴不是新秩序里不该有的行为吗？怎么美国竟然忘了？

事实上，目前这个旧秩序也是美国建立的，1948年在美国主导下签署了关税暨贸易总协定（GATT），随后半个世纪召开了八个回合谈判，促成了各国市场开放，关税调降，以致全球贸易扩张，经济成长，生活水准提升，这不也是昔日美国引以傲的成就吗？怎么今天只因为在自由贸易里吃了败仗，就视其为旧体制，意欲除之而后快？

许多时候，各国贸易主张，表面所持理由都是虚伪的，昔日主张自由贸易，便援引亚当斯密的理论，今日主张公平贸易，又以环保、劳工为诉求，看似有理，但都是表面理由，真实的情况是，二战结束后，美国独强，自由贸易体制对美国最有利，只是美国没料到欧洲1970年代已迎头赶上，日本于1980年代也后来居上，一切来得太快，近年美国贸易赤字竟已逾兆，在自由贸易体制里美国丢盔卸甲，因此必须建立另一套游戏规则，但要师出有名才行，因此以公平贸易为号召，来建立新秩序。

说真的，新秩序保护劳工、爱护环境、限制补贴都是对的，然而这恐怕也是表面理由而已，其目的仍是为了美国的利益。想想，为抑制温室气体的京都议定书于1997年签署，美国却于2001年退出，为免地球暖化的巴黎气候协定于2015年通过，随后美国照样宣布退出，这是一个倡议环保的国家该有的行为吗？这符合自己新秩序的精神吗？

美国主张的新秩序很对，但在现实里，美国通过《晶片法》大肆补贴，又先后退出京都议定书、巴黎气候协定，自己所做的事常常违反自己所提的理念，显见这和70年前主张自由贸易时的想法并无二致，一切只是为了美国的利益，亚当斯密、劳工人权、爱护地球全是表面的、好听的外交辞令而已。

依世贸组织（WTO）统计，1995～2022年美国发动的反补贴调查超过300件，全球近半数反补贴都是美国发动的，然而，当面临晶片竞争时，美国自己也补贴了，何等讽刺，更有甚者，别人补贴都很低调，美国补贴却敲锣打鼓，惟恐天下不知，也许这就是美国的新秩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