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人看大陆》从襄阳到洛阳 印证民族篇章
「我武维扬」碑刻。(作者提供)
金庸先生笔下的郭靖郭大侠,虽生长于蒙古大漠,却坚定为宋朝镇守襄阳,最后以身殉国,其为国为民,诚侠之大者也。不过,此般可歌可泣的故事,毕竟是小说家言,毋需太较真。
汉江边 发思古幽情
在真实历史上的南宋末年,却有李曾伯收复并经营襄阳的过往。而今在襄阳古城西南外的真武山东麓,还留着摩崖碑刻,上头记载着:「大宋淳祐十一年四月二十有七日,京湖制置使李曾伯奉天子命,调都统高达、幕府王登提兵复襄阳两城。越三年,正月元日铭于岘,其铭曰:壮哉岘,脊南北;翳塘壑,畿陵谷。干能央,剥斯复。千万年,屏吾国。」
关于这段,对词风直追辛弃疾的李曾伯来说,自然也写了一阙交待之,用的词牌是〈满江红〉,上片如此:「千古襄阳,天岂肯、付之荆棘。宸算定、图回三载,一新坚壁。狼吻不甘春哨衄,马蹄又踏寒滩入。向下洲、一鼓扫群胡,三军力。」
此时的我,正在汉江边上发思古之幽情,身旁是此程一起参与湖北文史体验营的伙伴,年轻的同学们纷纷拿起相机留影,捕捉蓝天碧水的景观。前方不远处,就是这座血泪斑斑的襄阳城。然而在行程安排上,我们并没有在襄阳停留太多时间,只能算是路过。纵使心头涌上一股慷慨激昂,亦未及细细思量,且兀自收拾压抑之,接着与大部队上路。
离开襄阳后,游览车即往武当山驶去,又是两百余里的路程。闲来无事,我在手机上翻阅李曾伯的文集《可斋杂稿》,恰见第三十四卷开卷又是一首〈满江红〉,题为「登均州武当山」,不就是我即将抵达的地方吗?
登武当山 慕道求仙
「镇日山行,人倦也、马还无力。游历处,总堪图画,足供吟笔。涧水绿中声漱玉,岭云白外光浮碧。信野花、啼鸟一般春,今方识。」
读罢不禁暗叹,这也正是我们这一行的写照啊。虽说如今湖北这儿的高速公路已修建得相当舒适便利,但几日下来充实的行程也不免舟车劳顿,令人有几分疲倦。而沿路的风光与故事又是那么动人,真可以端上东坡词中所谓:「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尤其是登上武当那天,天气一扫前几日的酷热,凉爽宜人。山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也无怪乎此地为道教圣地,千百年来慕道求仙者众,连明成祖朱棣都选择武当为其神道设教之所在,其真武大帝信仰也成为有明一朝之国教。在武当山上,留有几通明朝皇帝的御制祝文,系年皆为各代年号之始,例如宣德元年、正统元年、景泰元年、成化元年等,亦即新皇帝甫登基便要来此祈求国运昌隆,武当山的地位由是可见一斑。
倭寇屈服 我武维扬
此外,犹有一方碑刻引人注目,上书四大字:「我武维扬」。全文依稀可辨,且录于下:「革命军兴时追随最高统帅蒋公转战南北,戡平内乱,周览名山大川,恒以未登元岳为憾。兹值奉命捍御外侮,得便亲临绝顶,适捷报传来,倭寇屈服,天柱峰俨若。
我武维扬
受降城,喜我武之维扬,增名山之彩色,爰题碑以兹纪念。
中华民国卅四年八月中瀚 刘峙」
原来是民国三十四年的八月中,当日本投降的消息传到驻军此际的刘峙将军处,他有感而发记下这么一段。抗战时期,武当山一带的道观多作为临时医疗机构,收容在第五战区受伤或感染日军毒气的军民。想来,当对日抗战获得了最后胜利,消息传来,在武当山的中华儿女肯定各个是欣喜若狂吧,其景可参老杜之〈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诗所写情状: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巧的是,刘峙将军便是在闻讯后不久,由湖北开赴河南,代表第五战区正式接受日本投降,应了杜诗末句的「便下襄阳向洛阳」。
是啊,正是这句「便下襄阳向洛阳」,总结了从唐朝、宋朝乃至于近代中国人,对于收拾山河、光复家国的喜悦。襄阳于兹不仅仅是地理上纵横八方交通的兵家必争之地,更是每个中华儿女的心理归属。思及至此,我先前在汉江水畔所克制下的情绪再度迸发出来。倘若不是亲身探访、亲眼闻见,这些字字句句,恐怕还是静静地躺在浩瀚的卷帙堆,平时不容易让人觉察,更谈不上有着如此惊心动魄的遭遇。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哉斯言。中华民族的壮烈篇章,非得在千里江山的映照下,在唐诗宋词的交融中,方显珍贵,熠熠生辉。(王璟)
(本文由台北市两岸人民交流服务协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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