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主席的秘密情事

图/Betty est Partout

主席生病了,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可以回家了。

拗不过外界求见、探视的要求,他也恢复了会见宾客的行程,许多政界人士都来探视,他的夫人和一直跟着他的管家李彦君忙着招呼访客,总主席一直似睡似醒的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有时,来的是重量级人士,夫人会在他耳边大声告诉他,是谁、是谁的姓名,他若会意不过来,李彦君也会提高声量,提醒他的记忆。

通常,较熟悉的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为主席,但过去那些号称第三势力的小党主席则以「总主席」表达对他的尊崇,而这些主席们来看他,通常是希冀他「老仙仔出马」为即将来临的大选站台,只不过答案都是「不行」,医生根本不允许主席在公共场所出现,他的免疫系统功能失调,谁都担不起这个风险。

对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总主席只是嗯嗯回应,最多就是口头禅般的告诉来人「加油啦!」

确实主席已记不得许多事、许多人,有一次,甚至连夫人的形影都遗忘了,让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的是,他一时叫不出伊名字,却问伊:「阿桃仔呢?」

「就只记得阿桃,骗医生说是轻微失智和失语,谁相信……。」夫人冷冷的笑了笑,让阿桃有点惊慌。

阿桃,从三十多岁就一直跟着主席和夫人,主席在位时就在家里帮佣,负责料理三餐,一直到主席卸任党公职,还继续留在家里,她先生跑远洋渔船,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小孩又在部队当士官,为了照料方便,几年前阿桃便住进以前主席随扈的房间,主席生病后,有时还要在夫人不在家时协助管家李彦君为主席洗浴身子,她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而李管家有些邪邪的告诫她,不能把为主席洗浴的事告诉夫人,否则夫人会生气的……。

「妳不要以为我没有看到?」李总管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主席似乎有些日夜颠倒,醒醒睡睡,夫人都受不了的轻叱:「比小孩还磨人呐!」甚至还用日语骂主席「巴该洛!」。

为了舒缓身心,夫人每周总要抽空去外面散散心,主席状况好时,她就出去一整天,有时则一个下午,或逛街或由干女儿赵玉陪着去做脸、洗头或按摩,有时去高尔夫场打8洞。

赵玉是最近二年一直腻在主席家的电视名嘴,对外自称是夫人的干女儿,作风辛辣,曾经与政坛名人有过几段爱恨情仇,她执意要帮夫人写传记,坊间写主席的书已不少,夫人都只是配角,赵玉很为夫人抱不平,她要用夫人当主人翁,用夫人的视角写主席和她所看所思的人生,夫人是台南的名门闺秀,父祖辈都是医生,下嫁给警察子弟几乎是穷光蛋的主席,不仅不计较他离弃第一段婚姻的过往,还将丰厚的嫁粧供主席中年后出国留学。

主席从政后,她也一直扮演贤内助的角色,主席带她出外与官场应酬时,夫人从来都是没有声音的人,外人看她,就是一个有些害羞,依偎在高大的主席身边,脸上带着微笑与仰望丈夫神色的夫人;事实上,大男人主义的主席在学而优则仕的从政之初,便严肃的对妻子约法三章:不允许她及娘家介入任何人事或公共工程的关说仲介,这样的作风在政坛允为美谈,因此受到层峰的器重,成为威权时期被拔擢的典范,很快的赋予重任…。

夫人的年龄比主席少了二十多岁,家境优渥,曾留学日本京都、曾担任过中学音乐教师的她,对当过政治学教授且喜欢拉小提琴的先生,其实怀抱着学生对师长的敬意,因此在私人的场合总尊称他为「严教授」,平时在主席身旁总是亦步亦趋,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表达个人意见,脸上总挂着些微的笑意,也因此让人觉得夫人十分和顺,就连主席前妻的孩子对她都尊敬七分。

而夫人的习惯是,只要离开卧室便要淡妆,穿戴整齐的习性与委婉的气质,让人看不出她真正的年龄,其实已将近八十岁了;夫人不喜欢人家伊老,似乎也忘了自己的年龄呢!

此外,她从不穿睡衣下楼,纵使家里只有管家、帮佣。

阿桃其实十分害怕接近夫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夫人对她有些刻意的冷漠,有一次对她不小心未扣好扣子,那丰满的胸脯若隐若现,在旁的赵玉斜睨了一眼,虽然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且轻声却是严厉的指责她:「妳想要勾引谁?」显然夫人也同意赵玉的质问,虽然只做作的轻咳几声,却让阿桃羞红了脸。

管家似知情又似不知所以然,只告诉她:「夫人和赵小姐一直在注意妳,小心哪…」

只要夫人在家,阿桃便有些蹑手蹑脚,并刻意穿着较宽大的衣衫以掩藏自己浑圆丰满的身躯,相对于她微胖的身材,夫人就显得干瘦,而那个赵玉其实在总主席还风光时,便一直不吝于展现她的身材,阿桃其实看在眼里,有些不安地提防着赵,尤其她曾看到赵和管家潜入主席的书房翻着资料…。

那一天,夫人和赵玉被贵妇帮约出去打球了,李彦君管家趁着主席睡觉,说他要外出购物,并告诉她留心主席卧室的动静。主席习惯开着电视,有时候都睡着了,也不许人家按掉开关,有一次甚至跌倒在浴室门口,好在阿桃及时发现,赶紧扶他回床上,虽然主席尿了她一身,但幸好没有受伤,才没有受到夫人的责备。

她有些担心,便踮着脚上楼,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电视仍播着他百看不厌的NHK,但他打着呼,像个大孩子般把薄毯子踢到床下。

她捡起毯子,轻轻为他盖在明显消瘦、甚至萎缩的身子。

她看着主席高大却又消瘦的身躯,曾经被数十个政党公推为「总主席」或「精神领袖」,身边总围绕着一群又一群的政客、名嘴、企业家等行行色色的人们,怎料到竟被一直跟着他的方致辉诬陷,将一笔海外台商透过他要捐给「台湾本土连线」党的政治献金据为己有,向检调单位密告,总主席因此还被检调单位搜索,甚至被法院当庭收押,来来回回,终于获得交保,气极败坏竟然就病倒了,也让他辞去所有的职务,万念俱灰的回家,也因此阿桃才有较多的时间接近他。

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有些似有若无的幸福。

主席似乎醒了,眼睛瞇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他,常常瞇着眼看着伊,尤其是当他半躺在特别制作的浴缸里,任由她擦拭身体的时候。好几次,她察觉他瞇着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有时因汗水或水注溅到伊的衣衫,因为用力,她不免喘气,却又让胸前衣扣难以遮掩,主席的眼睛似乎因此睁得大大的,甚至也喘着气,毫不忌惮的看着伊的胸口,而管家似乎已经察觉,却又装作没有看到,还要她动作放慢。

此刻,伊再次看着床上有些枯槁的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老人特有的,混合著有些汗臭尿骚以及口臭的气息,伊喉咙有些干痒,用力的忍住不咳,却还是轻咳了二声,这个刚度过百岁寿诞的老人眼睛又朝伊眨了眨,似有意又似无意,这个曾经被万人景仰的男人,好像一下子变成长不大的调皮的孩子,他似乎跌入梦境中,喉咙发出鸣呜的呼喊,伊握着他的手,感觉他手掌的细嫩和温度,瞇着眼睛,一下子他真的是在做梦了,竟嘤嘤地哭出声,她趴下身子,轻轻拍着男人的肩膀,并尝试抬起他的头,唤他──

主席,哇是阿桃…

他张开眼晴,看着她,眼里有着婴儿看到母亲的清澈和欢喜。

──哦,谁人?阿桃啊…

他竟然要翻身坐起,伊小心扶着他的上半身,没有想到,他竟趁势将自己倾倒向伊,寻求伊的拥抱,并伸手轻轻抚摸着伊的脸及身体,有些干裂的嘴唇竟碰触伊柔软的胸部,未刮净的胡髭在伊的脸及颈部搔痒着伊,他竟然像婴儿一般在伊的怀里,或者是久别的情人暮然重逢那般的迷醉缠绵,他吱唔着听不清楚的絮语,是一种梦中的呼唤呢!

伊推了推他,原本就高大的他,仍有着沉沉的体重。

──主席,您做梦了,我是阿桃…

伊是提醒他,但他清楚地回应:「我知,我知,阿桃!」他有些喘,却仍努力的在伊耳边说:「妳不知道吗?我一直想再去妳的房间,但是…我走不动了,只有一直在等待妳为我洗身躯、抱我…。」

伊吓了一跳,被医生诊断疑似失语症的主席竟然对着伊诉说,像久别重逢的情人,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然后,主席竟用手剥开伊胸前的扣子,像窥探伊心事一般的把脸再度埋在伊胸前。伊有些慌张却又感动地拥抱着主席,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个感觉了,伊当然知道,主席的病并不轻,不可能再想以前一样,再偷偷溜进伊的房间,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享受那种不安、紧张,像偷窃得到的幸福。

「主席,您不可这样,夫人如果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伊嗫嗫地,有些惊慌。

阿慧去打球了,我叫李彦君去买水蜜桃,我只想要妳抱着我、抱着我…。」仍是梦呓般的絮语:「阿桃,妳、妳就像我年少时在东京的情人桃子哩!」

没有人知道主席和伊的那个下午的事,但每次和管家为主席洗涤更衣,阿桃总期待着夫人外出,这样她的动作便可放缓,这样主席微瞇着眼睛的神态,便充满一种爱恋的兴奋,难得的是,苍白无力的主席似乎恢复了些许的气力,还会趁机似不经意又故意的碰触伊的手和身体的其他部位。

主席依然生病着,而伊,他的桃子依然十分小心地伺候着主席和夫人。

而那个下午的事,重复着。

阿桃当然知道,除了抱着伊,碰触伊,似醒非醒地说着夹杂着日语的梦话,主席什么都不能了,但她喜欢那样的感觉,一些些的不安与似有若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