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磨菜刀

新诗

除夕前磨菜刀

除夕前太阳也把天空的窗玻璃磨得特别亮

年兽在入夜深处睁着猫的月眼等待什么

它把岁月从头吃到尾,再吃自己

从尾吃到头,吃掉自己,岁给别人

吃掉善恶,也吐出善恶,这端兽

要杀它吗?

我看见祖父交给父亲一把金门菜刀

父亲走遍浊水溪找到一块长形宽厚的磨刀石

他用祖父一样的姿势蹲着磨刀,一前一后

岁月的声音,锈过的生活,一来一去

在石头与水,与铁的磨擦中露出光芒

磨着-----磨刀石的脊面已凹陷如远方

牛背似的山脊,被月亮磨出雪色

已退出江湖的父亲用这磨刀石磨锄犁镰刀

磨出它们的锐利,磨损壮年的锐气

认命做一个躬身礼拜太阳,

影子深印大地的老农

除夕前磨菜刀,是一种仪式

用父亲一样的姿势蹲着磨刀,一前一后

母亲在厨房剁鸡的背影,锅铲的声音

麻油姜爆味,一阵一阵,一年一年

只是,只是想重复磨着家的温度

常以为十年磨一剑,足以斩杀,那端兽

它依旧睁着日夜的双眼,缓缓走来,

不轻不重

不善不恶,讪笑我不断用笔磨损自己,

在人与诗人

诗人与诗,情与道之间,磨着,磨着

何时能磨出那一道出生前就该看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