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神被赋予人性：漫谈北欧神话中的女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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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寒风与飘零的雪花，为静谧的斯堪地纳维亚半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神秘面纱。在这片远离尘世的人间净土上，曾经诞生了一曲象征着人类与严酷的北极大地奋勇抗争顽强求生的英雄史诗，她就是恢弘、豪迈、气势磅礴而又悲壮残酷的北欧神话。
中世纪时，由于基督教徒的迫害，原本代表着维京民族之荣耀的北欧神话几乎失传，以至于今人只能从为数不多的文学创作中瞻仰她在冰雪覆盖下略有些不近人情的高冷气质。笔者虽了解不多，但还是略有所思，于是不妨从自己接触过的几部acg作品谈起，再结合维京时期的社会背景，跟大家聊一聊北欧神话中的女性观。
在北欧神话中，巨人国约顿海姆国境里有一眼“密米尔泉”，据说只要喝一口泉水就能得到智慧甚至预知未来。“众神之父”奥丁以一只右眼为代价，换取了一口智慧之泉，从此获得了无人匹敌的智慧，但也预见了“诸神黄昏”必将到来。为此，他在格拉希尔的树林里修建“英灵殿”，专门接纳人间战死的勇者的亡灵，并用神猪的肉和羊奶蜜酒款待他们，待勇士们吃饱喝足后就让他们在英灵殿里相互对战练习打斗技巧，以便为终焉之战储备足够的战斗力。而负责从人间引领这些勇士亡灵的神，正是女武神“瓦尔基里”。
正在召唤亡灵的瓦尔基里
在很多以北欧神话为背景的作品中，瓦尔基里的形象一般为穿血红色的紧身战袍，头上戴着以羽毛装饰或鸟翼型的头盔，拿着发光的矛和盾，骑小巧精悍的白马，英姿飒爽地在空中驰骋而过。而在人数上有很多个版本，最多十六个，最少三个，比较普遍的说法为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中的九人。有的是奥丁的女儿，也有的是人间王国的公主。在北欧人看来，瓦尔基里们和她们的马都是有惠于人类的。而北极光有时也被认为是瓦尔基里们驱马在夜空中奔驰时铠甲闪耀的光芒。
而在以北欧神话为题材的游戏里，女武神“瓦尔基里”都是其中戏份最足、最为光彩亮眼的角色。例如有着惊艳的水墨画风的横版动作游戏《奥丁领域》中的女主角格温多琳，在剧情设定里，她是众神之父奥丁的女儿，性格高傲、坚强，将父皇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切，为了获得奥丁的认可与疼爱而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然而某天，她却邂逅了奥丁在人间的私生女、自己的姐姐薇尔维特。虽然奥丁下令处决破坏魔晶炉的薇尔维特，但他对薇尔维特流露出的关切与愧疚令格温多琳十分不是滋味。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斗争后，格温多琳毅然挺身救下了即将被处死的薇尔维特，只是因为不忍看到父亲因薇尔维特之死而痛苦。不想她却因此忤逆了奥丁的旨意被施以魔咒陷入沉睡。按照奥丁的安排，当格温多琳醒来时，由于魔法的作用，她将爱上唤醒自己的男人，从此失去作为“瓦尔基里”的骄傲和荣耀。最终，格温多琳选择为唤醒自己的黑剑士奥斯瓦尔德违抗奥丁，因为她终于明白，在权欲熏心的父亲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一枚为了满足他的野心而任意摆布的棋子而已。
《奥丁领域》中的女武神格温多琳
另外，当年enix还没和square合并时，曾经在ps上推出了一款风格唯美、华丽的动作rpg——《北欧女神（valkyrie profile）》，并入square后又在ps2上发行了各方面都得到强化的续作《北欧女神2》，游戏凭借着超高的素质和感人的剧情成为了一代jrpg爱好者心中永恒的经典，开发商tri-Ace也因此荣获了“3A出品，必属精品”的美誉。游戏同样是以纯正的北欧神话为背景，讲述了女武神“瓦尔基里”的故事：瓦尔基里又被称为“命运三女神”，是主神奥丁下凡收集战士亡魂的使者，她们分别是长女亚莉，次女蕾娜丝，三女希尔梅莉亚。其中，原本忠实执行奥丁命令的希尔梅莉亚，某天意外邂逅了“不死王”布拉姆斯后，改变了自己对于神和人的看法，也开始反感专横霸道的父皇奥丁对待其他种族的一系列不合理的做法。后来，几个不死族被神族小兵侮辱，布拉姆斯一怒之下杀死了神族小兵，奥丁得知后大怒，下令将剿灭布拉姆斯。希尔梅莉亚因为向布拉姆斯通风报信而得罪父皇，被施以魔法将精神封印在迪潘国公主艾丽莎的体内沉睡，不想希尔梅莉亚却意外苏醒。奥丁当然不会坐视“瓦尔基里”的意识在人间存在，于是派出了长女亚莉欲将希尔梅莉亚带回，结果遭到希尔梅莉亚以反掷长枪的方式强硬拒绝。之后在和亚莉的第二次针锋对峙中，希尔梅莉亚说出了自己违抗奥丁的真正理由——人类的世界不应该被神所干预！
《北欧女神2》的希尔梅莉亚
《奥丁领域》中奥丁的身份则是“魔王”
作为二次元世界里“瓦尔基里”的形象代言人，无论格温多琳还是希尔梅莉亚，二者身上都有不少共同之处：都是主神奥丁之女；都有着不逊于男性的果敢、坚强与骁勇善战；同时，人格上也都具备了女性所特有的包容、怜悯的胸怀与细腻的情感（ps：甚至二人的声优都是川澄绫子，冥冥之中的缘分啊）。最重要的是，二人都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违抗了主宰三界睥睨万物的父皇奥丁，且都面对惩戒依然毫不动摇无怨无悔。凭借着外柔内刚的气质和敢于追求自我的个性，谱写了一段豪迈、悲壮而又格外凄美的、真正属于神话中的传奇女性“瓦尔基里”的英雄史诗。
历史上，由于种种原因，诞生于斯堪的纳维亚体系（地理上为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政治与文化上包括丹麦）的北欧神话一直未能得到较为系统的整合梳理，人们多是通过口耳相传以及一些以北欧神话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才能大致窥其全貌。因此不少细节和重要时间、事件节点上都存在着较大分歧，例如女武神“瓦尔基里”，除了人数不统一外，首领的身份也有多个版本：一说为十二正神中主管战争、魔法与爱情的女神芙蕾雅；一说为“命运三女神”中年龄最小、司掌“未来”的女神诗寇蒂。而在文学创作中，一般都是将赐予胜利的女神“希格莉法”视为首领，传说此女神曾经违背奥丁的旨意，将一场战争的胜利赐予了奥丁希望落败的一方，结果遭到奥丁降罪陷入沉睡。后来的很多以北欧神话为题材的作品中，作者多以此女神为原型，并以公元6至7世纪奥斯特拉西亚王国（领土包括今法国东部、德国西部以及比利时、卢森堡、荷兰）摄政女皇的名字为其命名，即“布伦希尔德”。
十九世纪欧洲海报中的布伦希尔德
关于布伦希尔德，在北欧文学经典《埃达》诗体和《沃尔松格传说》中，都把她描述成一位痴情、专一的女神，却在经历了一系列的阴谋背叛和勾心斗角后，亲手杀死了心爱之人并陪他一起葬身烈火。这些作品里的布伦希尔德，与其说是“女神”，不如说是一个深陷感情漩涡中无法自拔的悲情女子。真正展现她“瓦尔基里”之风采的，当属德国音乐家瓦格纳作曲及编剧的大型乐剧《尼伯龙根的指环》。
《fate》系列中的布伦希尔德，深爱着齐格鲁德，最终被saber所杀
在《尼伯龙根的指环》中，啪遍神、人、冥三界美女的奥丁遗留在人间的私生子——齐格蒙德，某天为了给一名被强迫出嫁的少女出头，杀光了少女的兄弟们，结果遭到这帮兄弟的族人——洪丁的追杀，争斗中齐格蒙德负伤逃离，躲进树林里一间简陋的茅草屋，美丽善良的女主人齐格林德收留了他，二人互生情愫。不想齐格林德正是洪丁的妻子，洪丁回来后，分外眼红的二人约定天明决斗。
另一边，始终关注着齐格蒙德的奥丁，非常欣赏这位私生子的勇气以及他与齐格林德之间纯洁的爱情，于是命令自己的女儿——“瓦尔基里”的首领布伦希尔德帮助齐格蒙德获胜。不想奥丁老婆弗丽嘉得知后强烈反对，因为她认为这样做是拆散了另一对已经修成正果的伴侣，是对她这位主管婚姻与家庭的女神最大的侮辱。妻管严的奥丁，不得已又命令布伦希尔德帮助洪丁获胜。
《极黑的布伦希尔德》女主角黑羽宁子，心地善良、总想着帮助他人的悲情少女
内心深处，布伦希尔德非常同情齐格蒙德，但奥丁的命令不可违抗。于是她主动现身在齐格蒙德眼前，严正告诉他让洪丁获胜是主神奥丁的旨意，劝他不要做任何违抗天意的事。齐格蒙德得知后非常坦然，告诉布伦希尔德其实胜负早已无所谓，他和齐格林德已经有了共赴黄泉的觉悟。二人矢志不渝的爱情终于打动了布伦希尔德，她决定违抗父皇帮助齐格蒙德。果然第二天，有了女武神神力相助的齐格蒙德轻易打倒了洪丁，但就在他准备把剑刺入洪丁胸膛的一刹那，奥丁突然现身，并用长枪击断了齐格蒙德的剑，洪丁趁机一剑插入了齐格蒙德的心窝......
因为违抗旨意，奥丁宣布取消布伦希尔德女武神的身份，并让她在人间的一座岩石上永远沉睡，任凭第一个发现她的男人处置。布伦希尔德坦然接受了惩罚，但她同时请求奥丁在自己沉睡的地方用熊熊烈火包围自己，因为她认为只有敢于跨过烈火的勇士才有资格得到自己。奥丁允诺，最后，他深情地吻了布伦希尔德，这对原本相互信赖亲密无间的父女，最终在无奈与沉痛之中永远诀别......
德国画家安塞尔姆·基弗的名画——《沉睡的布伦希尔德》
女神还是女人？女神们的那些事儿
说完奥丁直属女子武装部队“瓦尔基里”后，接下来说说地位更高的、正儿八经的“女神”们吧。
主机玩家可能相对熟悉一些，一款ps3平台独占的动作冒险游戏《龙背上的骑兵3》——没错，就是那个开场cg被无数国内页游引用，导致在各大游戏论坛一度引发“请问这是什么游戏”狂潮的争议之作。虽然游戏本身的品质被玩家嘲笑为“预算全用在开头cg”，但其强调宿命、轮回的悲壮而凄美的世界观以及剧情人设，跟北欧神话其实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就是这段cg，求助过的绅士自觉举手
故事的起源，是一朵象征着毁灭的“终焉之花”，当她完全绽放之时，整个大地上的一切生命都将成为她的养分来源，在被她一点点吸收、攫取中走向灭亡。一开始，花附身在以为名叫zero的少女身上，意图侵蚀她的身体一点点绽放，惊觉自身异样的zero立即自杀，岂料花让她的肉体具备了再生能力，在复活的过程中，五名少女从zero的体内分离出去，她们和zero一样受到花的控制，并且分别象征了在叛逆和扭曲中成长的zero人格中的五个阴暗面：欲望、自卑、怠惰、鲁莽和孤独。
《龙背》六姐妹的故事，其实可以看作是一个“精简版”（或者说“女性版”）的北欧神话
之后，五名少女凭借强大的实力，带领人民战胜了以苛政和重税欺压他们的各大领主，让大地重获和平与安宁。因此，少女们受到了民众的顶礼膜拜，被全世界视为拯救大地的“女神”，无论战士还是平民，都不惜为了守护她们奉献自己的生命。
只有zero清楚，这五个妹妹根本不是什么圣洁的“女神”，一切都是花的阴谋，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整个大地都必将走向毁灭，如同北欧神话中的奥丁早已预知“诸神黄昏”必将到来一样。只不过，zero的做法比奥丁更加简单粗暴：亲自将五个妹妹斩杀殆尽！于是，那个花光了整部游戏预算的开头cg上演了。
不再高贵与圣洁，也不再象征美好与希望，是《龙背上的骑兵3》所刻画的“女神”最大的特征，人性的弱点在她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们都有着各自的欲望和野心，为了获取力量，她们不惜以各自的身体发生异变为代价，与异世界的龙族签订契约。表面上，她们以亲密的姐妹关系维系着微妙的平衡，实际上彼此间早已暗流涌动，一旦打破平衡，局面会立即一发不可收拾，而这根导火索，正是大姐头zero的屠刀。
所以说，神即是人！
再看北欧神话中的诸位女神，虽然相互间并没有如同《龙背上的骑兵3》六姐妹这样血腥而惨烈的冲突，但性格上的某些弱点，同样使得她们身上笼罩了更多的人性光环。
例如和希腊神话中的爱神维纳斯齐名的，同样象征爱与美的女神芙蕾雅，她原本是华纳神族首领尼奥尔德的女儿，华纳神族与阿萨神族停战后，她和父亲被作为人质送到了阿萨神族。因她非凡的美貌和华纳神族骨子里特有的热情与开放，很快便得到了阿萨诸神的喜爱并位列十二正神，还嫁给了象征夏日的神奥德。不过对奥德来说，相比美丽的妻子，他似乎更钟爱旅行，经常不声不响离家很长时间也不跟妻子联系，年轻美貌而又独守空房的芙蕾雅难免空虚寂寞冷。根据史诗《埃达》的描述，芙蕾雅跟阿萨神族的所有男性神祗都有过肉体欢愉，且她非常喜欢金银首饰，甚至为了一根名叫布利希加曼的珍贵项链而和四个侏儒各睡了一晚......火神洛基还因此咒骂她“人尽可夫”。当然，说她是“婊子”或许又太过，因为首先无论奥德如何冷落她，她都始终没有另攀高枝；其次联系北欧神话所影射的时代背景，芙蕾雅所属的华纳神族代表的是较为原始的母系社会对生殖的崇拜，因此在当时的人看来，女性有这样的行为其实很正常吧。无论如何，用我们今人的价值观去衡量不同时代的人多少都有些不合适。
欧洲壁画中的爱神芙蕾雅
再比如“命运三女神”。这三姐妹的主要职责是为世间万物编织命运之网，一旦由她们决定的命运，连奥丁也无权更改。因此，阿萨诸神都会定期到三姐妹所在的乌尔德泉开会，听取她们的告诫或建议。但即使是肩负如此重任的神，依然也会有耍性子闹脾气胡来的时候。
命运三女神
丹麦神话中有这样一个故事：某天，命运三女神闲游到丹麦，来到一户贵族的家中作客，正巧贵族的妻子刚生了一个儿子。于是大姐乌尔德向贵族许诺这孩子将英俊勇敢；二姐薇尔丹蒂许诺此孩子将会成为富人和诗人；小妹诗寇蒂还没开口，附近听闻女神降临的邻居们全都蜂拥而至，混乱中不知是谁粗暴地将诗寇蒂推倒在地，娇贵的女神顿时蛾眉倒蹙芳容不悦，站起身冷冷地说道：“二位姐姐的慷慨都是徒劳的，因为这孩子的生命只会和床前的蜡烛一样长。”
这下可不得了啊！命运三女神一旦开口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伤心的母亲抱着孩子痛哭不已。大姐乌尔德急中生智，取过蜡烛吹灭并交给母亲，嘱咐她小心收藏，等将来有一天她的儿子活得厌倦时，再取出来继续燃烧。后来，贵族的儿子果然英俊勇敢且成为了有名的诗人。他一直活了三百多年，直到被基督教徒迫害才取出蜡烛点燃，蜡烛燃尽之时，他果然立即倒地死去了。
最后便是“众神之后”、奥丁的妻子弗丽嘉，她掌管婚姻和家庭，每当人间有忠诚的夫妻去世后，亡灵都会被她邀请到她所居住的芬萨里尔宫内享受快乐。只不过她有一大特点：就是对金银珠宝的贪婪程度堪称三界第一！根据《埃达》的描述，弗丽嘉有一次偷了奥丁金像上的一块金子，因为金像上由奥丁刻下了特殊的咒语，因此可以说出偷窃者的名字，故而弗丽嘉一不做二不休将金像打碎了。奥丁因此非常愤怒，但惧内的他又不敢公然对老婆发作，于是干脆来了个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整整七个月。传说奥丁不在的日子里，大地寒冬肆虐，霜巨人肆意横行，生灵饱受其苦，阿萨诸神根本无力掌控。直到奥丁回归后，大地才重新迎来光明和温暖。因此至今在北欧国家中，每年的5月1日被视为“奥丁回归日”，标志着寒冬过去、春天降临，而奥丁出走的七个月，也正象征了北极的漫漫长冬。
弗丽嘉也被称为“纺织之神”，传说中纺织彩云的弗丽嘉
“光明之神”巴德尔是奥丁和弗丽嘉之子，相貌俊朗心胸宽阔，特别受到弗丽嘉的钟爱。不过有一天，巴德尔说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残忍杀害。于是弗丽嘉让世间一切生灵都立下了绝不伤害巴德尔的誓言，唯独英灵殿宫门外的一株橡树上的槲寄生还没有表态。
《众神的恶作剧》中的巴德尔，人物设定基本和北欧神话相同，只不过增加了“黑化”属性，或许是制作人想向玩家传递“极致的光明背后，就是黑暗”的寓意
某次宴会上，众神与巴德尔手持武器演练切磋，因世间万物都已经立誓不会伤害巴德尔，所以哪怕诸神将长矛弓箭射向巴德尔，这些武器也会自动落到地上或者从他身边绕过去。但是嫉妒巴德尔的火神洛基化为一个老妇人，向弗丽嘉打探消息，弗丽嘉没有防备，告诉他只有英灵殿宫外一株橡树上的槲寄生没有立下誓言，可是那株槲寄生又小又弱，即便没有立誓，也完全无法伤害到巴德尔。
洛基闻言后悄悄砍下了这株槲寄生，做成一杆木箭，带着这杆木箭回到宴会大厅。发现巴德尔的弟弟、“黑暗之神”霍德尔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参与其中。于是洛基便假装好心，邀请霍德尔也跟着一起比武。霍德尔说自己天生眼瞎根本不会使用兵器，洛基就故意帮他拉好了弓，给了他槲寄生箭，这时其余诸神也停下来，等待着看盲眼的霍德尔会把箭射向哪里，当霍德尔松手的一刹那，箭竟然不偏不倚正中巴德尔的心窝。
18世纪冰岛手抄本中的巴德尔之死
巴德尔之死，顿时让世间失去了光明与温暖，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与寒冬之中，战争与杀戮席卷大地，阿萨诸神与霜巨人之间的矛盾也终于到了喷薄的临界点，再加上居心叵测意图复仇的洛基......“诸神黄昏”就此降临。
虽然后人多把巴德尔之死归咎于奸诈小人洛基，但事实上，如果不是身为母亲的弗丽嘉疏忽大意和妄尊自大，洛基估计也不会那么容易仅凭一株不起眼的槲寄生就杀死了巴德尔吧？因此，毫不夸张地说，这次弗丽嘉人格中的弱点，甚至成为了引发那一场令诸神不安却又命中注定的大劫难的导火索。
欧洲古画中的“诸神黄昏”
高贵的附属：维京时代的女性
熟知欧洲历史的童鞋，应该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维京海盗吧？在公元8到11世纪，这些发源于冰天雪地的斯堪地纳维亚半岛的壮汉，凭借着豪迈、粗犷的作风和好战的天性席卷了大半个欧洲。不过，当他们一旦回归到起源地斯堪地纳维亚体系中，就会立即变得老实规矩。
欧洲壁画中的维京海盗形象
根据很多鲁纳文（就是传说中奥丁倒吊在世界之树上九天九夜，用长矛将自己刺得差点挂掉发明的文字）石碑的记载，斯堪地纳维亚社会是一个等级和秩序都非常森严的男权社会，和同一时期欧洲其他国家相同，法律赋予了男性更多的特权，而女性基本上还是男性的附属。这一点，在维京人所信仰的北欧神话中也能得到体现：例如主管战争、光明、丰收、文化等社会核心要素的都是男性神祗，而女性一般主管婚姻、家庭、爱情等附属要素，甚至更多的是只有名字而没有具体地位。
育碧开发的动作游戏《贝奥武夫》，很传神地展示了维京人的勇武与豪迈
根据十三世纪记录北欧民间口传故事的英雄志《萨迦》的记载，维京妇女一般结婚很早，且婚后必须为丈夫守贞，通奸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很多法律都规定妇女如果和情人通奸，丈夫有权将二人处死且不负法律责任，相反，丈夫拥有多个情妇却被社会所接纳。一位自称“不莱梅的亚当”的德国僧侣在他的旅行日记中写到“在男女关系方面，维京人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一个男人可以拥有2、3个甚至更多的妻子，尤其是富人和国王们，表现得更加明显”。并且，男人和情妇们所生育的后代同样可以继承自己的财产，相反正妻只有通过儿子才能继承丈夫的财产，因此对维京妇女而言，生儿子是天大的喜事。就像在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啪遍神、人、冥三界美女，留下众多私生子且大多数地位显赫，而老婆弗丽嘉对此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甚至完全不过问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即便如此，相比同时代欧洲大陆其他国家，维京妇女的社会地位还是高得多：首先维京妇女从未沦为奴隶阶级；其次丹麦、瑞典、挪威等国的法律也赋予了妇女更多的权利，例如婚姻虽是由男方主导，但法律也规定如果同一名妇女追求者众多的话，她可以自主选择结婚对象，男方的彩礼和女方的嫁妆婚后都会成为妇女的私人财产；并且妇女有权向丈夫提出离婚并约定夫妻财产的分配；此外，如果一位正值壮年且没有配偶子女的维京男性去世的话，则他的母亲享有财产的优先继承权。之所以维京女性能够获得此等待遇，其实是因为她们往往在家庭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由爱尔兰和加拿大合拍的电视剧《维京传奇》中的维京女性形象
在《萨迦》的描述里，维京人的家庭中丈夫和妻子有明确的分工，职能的分界线是家门：丈夫负责外出生产劳动、赚钱、打仗；妻子则负责家里面的一切大小事务。且维京妇女基本都是家庭生活的全能主妇：除了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外，收获季节她们也会到田间劳作，并且由于丈夫经常外出作战、打猎等，因此她们还必须从小就学习医学知识，懂得如何用草药给回家的男性疗伤。就像北欧神话中的命运女神三姐妹，虽然地位不及十二正神，但由她们决定的命运，连奥丁也必须绝对服从。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维京妇女虽然在法律地位上不如男性，但在实际生活中，她们还是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尊重。例如，丹麦王室的创立者——老国王戈尔姆（？——约公元940年）就曾为纪念她的妻子立了一块石碑“戈尔母国王建立此碑，以纪念他的妻子、丹麦公主蒂尔”。这在当时欧洲其他国家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欧洲壁画中的丹麦国王戈尔姆
此外，维京人都有着很强的家庭观念。男性外出打仗时，一般都会将妻子儿女带在身边，以便战时的生活起居能够得到照料。如同女武神“瓦尔基里”，虽然北欧神话中没有她们正面参战的例子，但每逢战事奥丁还是喜欢把她们带上。在生性豪迈的维京人看来，作为一名战士战死沙场，灵魂被美丽的“瓦尔基里”召唤到英灵殿，在那里尽情享受主神奥丁美酒美肉的款待，吃饱喝足后继续拿起武器为奥丁而战，这才是平生最大的荣耀！而当他们身处战场时，陪伴在自己身边温柔美丽的妻子，不正是那个抚慰自己身体的创伤和灵魂的疲惫的“瓦尔基里”吗？
如同天使般降临的女武神，或许也寄托了维京人对于女性的美好幻想吧
结语
稍显遗憾的是，在如今二次元世界里，以北欧神话为题材的作品屈指可数（且不知为何都是日本的多一些），虽然玩家只能通过这些作品管中窥豹，但同时也留给了我们更多遐想的空间。就像高尔基曾经说过“神话的创造是基于现实的”。无论是格温多琳、希尔梅莉亚，抑或龙背六姐妹，都非常贴切地反映出了北欧神话中所刻画的女神们最大的特征——那就是源于维京女性身上的人性光辉以及她们在男权时代里独当一面的社会地位！正是这种非常接地气的人格特点，才使得女神们和担当中流砥柱的男性神明一起，谱写了一首属于维京人民的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