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民兵被污蔑成北韩间谍!韩导演愤恨拍《金君》挖出惊人真相
我们以为历史在取得胜利的那刻宣布终结,但原来随着时间流逝,历史的真相,却可以在那些别有用心,故意搬弄事非的丑恶份子手上,借着历史广泛传播之时,妖魔化地再次诠释,试图扭曲并动摇事实的定论。发生在1980年南韩光州的「5.18民主抗争」的历史,在至今39周年的一刻,正面临这样的挑战。
2015年6月,韩国极右派政论人物「池万元」(지만원)以「北韩军人介入光州抗争」为名,召开了记者会。他以一幅当年由韩国《中央日报》记者李昌盛,在5月22日在光州拍摄的照片为证据,指出照片上一位站在防暴车上,戴着战警帽、拿着自动机关枪的青年,以他的眼角与嘴角轮廓,一口咬定他就是北韩主理农业事务的主要官员金昌植。据池万元所说,当年金昌植是奉北韩领袖之命,潜入韩国光州市内,协助煽动当地民众,以推翻韩国政府并解放朝鲜半岛发起颠覆运动。
▲池万元直指照片中的人士就是北韩间谍。(图/翻摄自Naver Movie)
另外,池万元当时为了方便描述,便以「光殊」(「광수」,北韩特派至「光」州的特「殊」队员)之名称呼照片中的人物,并称他为「第一光殊」。而他还广寻当年一大批在光州「5.18民主抗争」期间,曾出现过拿着武器的民兵相片,逐一以红笔与红线把他们跟那些北韩人物连上关系,便称每一位是「第二」、「第三」、「第四」与「第N」位光殊,总共有600多位。在池万元口中,他们每一位都是从北韩分派南下,主要执行推翻韩国政府任务的北韩特总部队间谍成员。
▲池万元称民兵跟北韩政权有关系,暱称为第一光殊。(图/翻摄自Naver Movie)
言论一出,虽然证据理论薄弱,但仍然得到了韩国社会部分保守势力的支持,尤其是当年有在光州执行「华丽假期」任务的武装部队成员,当年对着当地数以千万声讨军人将领全斗焕而发动政变,要求他必须立即下台的民众,施以大规模屠杀。
他们就是看准了韩国社会迄今为止,仍然无论如何也要力拒共产主义的「赤色警戒」思想影响,以「红线论」试图妖魔化那些当年只是手执轻型武器,以保卫光州民主自由青年民兵的历史,想尝试洗脑民众接受当年戒严部队不是绝对的恶魔,而是平乱卫国有功的英雄。
特别是那些照片中的人物,全都是没名没姓、身份不详的普通平民,且已于当年5月23日之前,死于戒严军的子弹之下,无一幸免。在死无对证之下,池万元就拿着这历史上的空白,以谎言来制造一个扭曲的虚假事实。
▲有人捏造历史蓄意制造对立,电影导演姜相宇决定挖出真相。(图/翻摄自Naver Movie)
只是单纯地以草率的电脑技术,来诋毁光州民主抗争和5.18受害者的历史,池万元的举动虽然在一时之间引来媒体聚焦,但与此同时,也让一位名为「姜相宇」的电影导演感到疑惑。他怀疑为何池万元能仅以一张照片与一个含混的面部表情,便指称98%肯定照片中的人是北韩军官,如此含血喷人的歪断。
适逢位于光州市的「5.18历史纪录馆」在2015年建立,纪录馆内也有刊出那张被池万元指称是北韩「第一光殊」的照片。姜相宇便在追查之下,最终找到了一位叫「朱玉」,并认识照片中人物的中年女士。据朱玉所说,当年她只是一名20多岁的少女,但却也投身支援「5.18民主抗争」运动,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为抗争者分发饭团充饥。
▲姜导演寻找当年目击证人,去证实该名士兵身分。(图/翻摄自Naver Movie)
也许因为她怀了孕,军人没有对她特别为难。透过朱玉回忆提及,照片中这位青年,当年经常到访他父亲开设的小商店,而叫他做「金君」(김군)。「金君」原是一名无业青年,因为早年亡父亡母,失去生活支持后,他便终日以拾荒为生。就在戒严军于5月21日在光州锦南路开枪屠杀当地民众后,怒气冲冲的「金君」,便决定拿起枪,加入民众自发成立的民兵团,誓要跟戒严军决一死战。
▲朱玉证实该名民兵是着实的南韩人民。(图/翻摄自Naver Movie)
获得这堆资料后,姜相宇决定要公诸于世,把朱玉的访问、李昌盛的剖白(中央日报记者),还有其他目击者公开的资讯,拍成了一部名叫《金君》的纪录片,驳斥池万元的谎言之余,也试图揭露被掩盖的真相。
另外,电影中,姜导演还揭示了其他「光殊」的真正身份,例如被池万元妖魔化说成是北韩今天政权副手「崔龙海」的民军的「第36光殊」,实际上却是当时只有19岁的光州青年「杨东南」,而他也是死守在光州道厅至最后一刻,被戒严军人杀害的勇士之一。
▲姜导演拍出《金君》,在518第39周年后即将上映。(图/翻摄自Naver Movie)
另一张有关光州「5.18民主抗争」中,最具震撼力与临场感,又能凸显当年军人以暴力对待平民不当历史的图片,绝对是那一幅记录了当时一位戒严军人在军车旁,手执棒子棒打一名民众的相片。
据韩国《Nocut News》新闻记者考查,原来那名被打伤的平民叫「朴南圭」。当年他任职于光州的计程车公司,因工作需要,那天在锦南路经过时,竟然无辜地被戒严军追打。而就在他被打的一刻,碰巧被一位摄影记者看到并拍下来。这张照片,后来被刊登出来以后震撼人心,在无人预计之下,大大改变了「5.18」光州民主化运动的声势,原因是它鼓动了朴南圭的哥哥,奋力投身参与抗争之路。
▲《金君》也呈现当年戒严君如何严刑拷打无辜市民。(图/翻摄自Naver Movie)
看到了弟弟被打到头破血流的照片后,作为朴南圭的哥哥,他便忿而放弃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全力委身斗争运动。拥有过人的领导力与组织能力,朴南圭的哥哥后来成为民兵团的核心成员,统筹市内防卫工作。只是,后来戒严军再次进城,大军压境之下市民军无力招架,朴南圭的哥哥也不幸被军人当场逮捕。虽然他能从军事审判的死刑判决中获得特赦,但人生命运却从此彻底改变,家人关系也变得支离破碎,终日活在心理创伤的阴霾之中。
跟朴南圭一家经历相似,在过去30多年间因精神创伤和肉体后遗症而对生活感到疲惫的光州民众数之不尽,有些幸存者更甚至受不了那种伤痛,而选择自杀以求解脱,压迫感之大可想而知。如此,我们便明白,当今天那些曾经向群众施暴的军人,竟然在事件发生39周年以后,昧着良心,把那些志愿保卫民主自由的民兵,说成全都是北韩渗透的间谍,妖魔化他们的历史。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不公义指控,难怪光州举市的民众都正在怒气冲冲,心伤难平。
▲不惩罚昨天的加害者,等于为明天的罪行提供勇气。(图/钟乐伟提供)
正如《Nocut News》记者援引的历史案例,当年二战后的法国,虽然戴高乐政府曾经希望以「宽恕论」来处理国内曾经协助纳粹德国暴力管治的「共犯」。但后来如法国作家与哲学家卡缪所说:「不惩罚的昨天罪行,无异于给明天的犯罪提供勇气」。最后,受此影响,法国政府决定放弃慈悲,即时处决国内纳粹核心的共犯头目,并判决共犯长期牢狱刑期,希望整个社会深切反思历史的过错。
今天韩国在面对「5.18民主抗争」39周年纪念的同时,社会上竟然还有一批没有彻底反省犯罪的罪人,他们不但口出狂言,更甚至以一派谎言来把当年屠杀平民的罪行合理化。面对歪理在社会散播,我们唯一能做,就是力争把历史的真相逐一揭露,让真相一直保存下去,叫世世代代的后人都不要忘记犯错的教训,引以为戒。
▼《金君》纪录片预告。(影片来源:YouTube Hong Kong Actual Images Association)
本文由钟乐伟【「透过图片找真相」:纪念光州「5.18 民主抗争」39 周年】授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