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露武漢疫情真相遭判罪4年：公民記者張展刑滿出獄，但目前仍「消失」中

在狱中曾因绝食抗议而健康恶化的张展，目前出狱后的身心状况、以及落脚安身的去处，不仅没有公开的详细资讯，中国官方也施压外界不得「关切」张展。图为2020年，中国独立记者张展进入封城的武汉。 图／美联社

揭露武汉疫情真相遭判罪4年：公民记者张展刑满出狱，但目前仍「消失」中

「只要无法自由地发声，就不是真正的自由。」曾因调查报导武汉疫情而遭到逮捕、判刑4年的中国公民记者张展，在5月13日服刑期满出狱。在狱中曾因绝食抗议而健康恶化的张展，目前出狱后的身心状况、以及落脚安身的去处，不仅没有公开的详细资讯，中国官方也施压外界不得「关切」张展。照过去中国对待所有类似的异议人士方式，张展在出狱后也很有可能遭到监视，或是被送至指定场所软禁生活。

在疫情爆发的2020年，有多位中国公民记者深入武汉采访，最后都接连被捕；其中律师陈秋实于2021年现身、武汉市民方斌则在2023年被释放，但是对于当年武汉的见闻都只字不提，对于公众事务的态度，也明显转为刻意回避。如今张展虽然释放了，中国对于言论自由与真相的压制，仍是不容挑战的红线。

2020年1月30日，疫情最严峻时、武汉街头有人当街倒下。 图／法新社

▌武汉疫情爆发的「公民记者张展案」

张展出生于1983年，中国陕西咸阳人。从西南财经大学取得金融硕士之后，于2010年左右转赴上海从事律师工作。执业期间，张展对于人权议题的关注态度也越来越积极，尤其是在2019年香港反送中运动以来，张展多次公开在社群平台上声援香港抗争者。同年9月，张展在上海南京东路游街声援港人，她还撑着一把雨伞，写有「结束社会主义，共产党下台」的字样，最后因此被上海警方以「寻衅滋事」罪名拘捕2个月。

张展被释放后不久，中国的疫情爆发。武汉在2020年初封城后，张展于2月1日从上海抵达武汉，只身进行在地生活的调查与报导。

当时有关疫情、封城的相关讯息极不透明，中国官方和地方政府都有掩盖资讯的问题；当时像张展这样希望能够查明真相、对外报导的人，还有律师陈秋实、前中央广播电台播音员李泽华、以及在武汉经营汉服店的市民方斌。

张展进入武汉期间，在大街小巷进行采访，也到各家收治确诊患者的医院观察，在当时封城原因和实际武汉疫情情形都不透明、主要媒体也都无法「正常采访」的状况下，张展的第一手实地考察，揭露了许多外界无从得知的封城实态。这些内容，也都被放上张展自己的YouTube频道。

然而最后包括张展在内，所有冒险深入武汉的「公民记者」，都接连被捕——先是律师陈秋实在2020年2月6日晚间，准备前往方舱医院访问时失联；接着是方斌于2月9日在自宅中被武汉警方破门而入当场抓捕。李泽华则是在2月26日的直播过程中遭警方搜查、而后4月22日公开说自己被强制隔离，此后李泽华下落不明。

而张展本人，是在5月14日由武汉警方与上海警方跨省合作之下遭到逮捕，张展被警方从武汉汉口火车站一路带回到上海，隔日就以「寻衅滋事罪」的罪名再次关押。2020年12月，张展被判刑入狱4年；期间张展不认罪、又以绝食抗议，几度让健康状况恶化，也传出张展被强迫灌食。

2020年，中国独立记者张展在武汉市的一处公园吃饭。 图／美联社

▌张展出狱之后？

张展入狱期间，除中国的维权人士声援之外，包括国际特赦组织、无国界记者等国际倡议团体，也反复呼吁中国政府应即刻释放张展，但所有的声援与抗议，中国都采取一贯的无视态度。

尽管2024年5月13日张展得以刑满出狱，但中国并未透露张展的现况。长期关注中国人权、也曾经访问过张展的《自由亚洲电台》试图联系张展的家人，也没有得到正面回应。照过往中国对待异议人士的套路，张展很有可能会被「监视居住」，或是被公安单位派遣的人员在住家附近监视，张展的言行举止与往来的对象，也都会被密切留意。

对照同样因为武汉采访而消失的公民记者，最早现身的是律师陈秋实，然而重新露面的陈秋实突然以「练格斗」的形象出现，而后便转往从事各种生意、即使仍有在社群网路上活动，也都明显不再提及任何敏感内容，与2020年之前的「律师陈秋实」判若两人。

另一位武汉公民方斌，消失了3年多之后，于2023年4月30日释放。但是在这3年多的时间里，方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被关押期间的经历、以及被秘密审判的过程，都没有任何官方的资料可以证实，当事人在被迫噤声的情况下，也无从对外发表真实心声。（延伸阅读：〈我只是一个揭开盖子的人：武汉公民记者方斌获释，中国全面封存的疫情真相〉）

就在张展出狱前的5月初，已恢复在网路社群活动的方斌，拍影片表示自己的工作、住处都因为官方的施压而受到影响，地方当局向其房东施压要求终止公寓租约，导致自己被房东逐出。在方斌都已被释放一年、转趋低调之后，仍会遭到政治力的骚扰与压迫，并无真正的自由。

中国Covid-19疫情的爆发，最早先是在2019年底于武汉出现的「不明肺炎」，而后从武汉全面蔓延，包括中国在内，全球各国都笼罩在疫情之中。疫情爆发期间，中国内部的应对处置留下许多未解之谜，包括病毒溯源、武汉封城的决策、封城期间的收治与死亡问题，以及吹哨者李文亮之死——还有各种清零政策下发生的悲剧，在全面解封放开之后，反而都在中国「抗疫成功」的官方叙事下，都成了无法讨论、无法追溯的过去。

中国独立记者张展2020年遭中国政府逮捕。 图／法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