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口号争论中的郭沫若

文/周允中

上世纪三十年代,围绕“国防文学”和“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两个口号,文艺界展开了激烈的论战,现在仅仅只想谈谈两个口号争论之中的郭沫若。

郭沫若最早参与并且发表意见,是在一九三六年七月一日出版的第四期《文学丛报》上,他文章的题目是《在国防的旗帜下》,他认为:“目前的文艺界树起了‘国防文学’这个旗帜,得到了多数派的赞成,结成了广大的统一战线,我认为是时代的要求,……向着这个积极的反帝运动动员了的大家,才是我们的主体,值得我们拥护到底的主体。‘国防文学’便是这种意识的军号。”

一个月以后,他又在《文学界》杂志一卷二期上,发表了《国防·污池·炼狱》的文章,他首先表态支持“国防文学”这一口号,并且主张首先应该将国防文学扩大为国防文艺,其次作品应该是多样的统一,再者是作家关系的标志,而不是作品原则的标志。有人担心是否会堕入爱国主义的污池,生在被帝国主义侵略的国家,大家觉醒了,要认真地爱国,积极地作反帝的斗争,这样的爱国主义可以目为炼狱,而怎好视之为污池?......在这样的意识下,真正有爱国情热的人,所走的,也就是进步的现实主义的路。

一九三六年七月,留日学生房坚从日本归国返沪,准备编辑出版一本文学杂志,在西藏南路的一家小饭馆,邀请了一些文学青年共同商讨研究,其中参加者有我父亲周楞伽、陈沂、王梦野、张春桥等人,正在吃喝交谈之中,来了聂绀弩和欧阳山,于是,添碗加筷,边吃边谈,商量决定杂志取名为《文学大众》由王梦野和欧阳山负责编辑,并且对当时争论激烈的有关“国防文学”和“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两个口号的争论,杂志应该采取统一战线的立场。

《文学大众》在当年九月五日正式出版。房坚在日本的时候,与郭沫若比较接近,返沪以后,租住在江湾的宋家港,他的热情很高,除了出版刊物,还准备举办一个读书会,广泛吸纳青年参加,同时拿出一部分资金作为奖金,评选和奖励青年习作。

当时,江湾地处偏僻,不通公交车辆,送稿和校样需要途经日租界虹口,会遭到日本人的检查,为了藏匿稿件,不被搜去,房坚慌乱之中,常常会乱塞乱填,丢失稿件。最可笑的是,通过北方学联邀请而写来的,由陈伯达写的重要论文《两个口号的争论应该结束》,本来是要登载在第二期上的,不料,不知道给房坚是塞在什么地方,目录上登了出来,期刊上却没有此文,刊物后来被国民党取缔后,他不知道从何处又找到了,只好交由王梦野拿去,改名为《文学界两个口号问题应该休战》,发表在林综主编的《国防文学论战集》这本书里。

创刊号上最重要的文章,是郭沫若的《青年们,把文学领导起来》的论著,他指出:“人年纪一老,世故一深,种种的顾虑便攒了起来,缺乏青年人所有的,并为艺术所必具的真挚、新鲜、明朗的优点,中国人敬老尚齿的哲学太经久了,凡是古的东西,便是好的东西,凡是老人便是好人,弄得一国上下都发生了霉臭,死的拖着活的走,快要把中国拉到巴比伦、埃及、印度去了。这种传统是随着私有财产开始的,因为老人有财产,有名誉,故而老头子有他的尊严,相沿既久,老头子便和尊严成了合金,只要是老头子便可以不可一世,而一些少头子,要想出人头地,其捷径便是去拥戴老头子,或者自己装老头子,这种私产制度下的遗毒,我们应把它扬弃。把青年人的公平、勇敢、犀利、敏捷、明朗、热诚、好群等种种积极的美德,发挥出来领导一切,至少目前来领导我们的文艺,把一些老头子(半老头子)一同拉着,让他们也青年化起来。”

接着,郭沫若在反对“复古”“存文”的封建文化中,号召青年们:“要有火车头那样的勇猛,飞机头那样的神速,不顾死活地,脚踏实地的,用尽全力作彻底的工作。我们不要让老头子来领导青年,要让青年来领导老头子,这是青年所应该有的使命!……把罩在中国文坛上的老气、妖气、腐气、市侩气、政客气,通同扫荡干净,使得广大青年们为‘国防’而战。”

《文学大众》在刊登郭沫若这篇长文时,写了一个编辑后记表示:郭沫若先生并非在推崇青年,却是在警告青年,希望中国青年不要易于老去,从事文学的人尤其应该发挥青年的热情,振作起青年的精神,怀抱利器,为民族的新生命而战!郭沫若先生的《青年们,把文学领导起来》一文,我们应把它经常作为一个口号来看。

最奇怪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收罗齐备的《‘两个口号’论争资料选编》收罗了郭沫若的文章多篇,却漏却了这么一篇重要的文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六月出版的《光明》杂志中,郭沫若更明确表明:“把年老的人当作偶像来参拜,决不是有志气的年轻人所应当为的事情。”

在七月出版的一卷四期的《东方文艺》上,郭沫若又发表了《对于国防文学的意见》,他强调指出:“所谓国防文学,就是目前的情势下,强调救亡反帝的文学,有些人以为用了国防这两个字,有堕落在狭义的国家主义的危险中,更有一部分人标新立异地提出什么‘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来和‘国防文学’对抗,这些都很明白,是错误了的理论和举动。”

在后来九月十日出版的《文学界》一卷四期上.郭法若又在《蒐苗的检阅》一文之中,更是直截了当地指责“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这十一个字的口号,根本不大众化,易被曲解。要求鲁迅把这一口号撤回。并且说鲁迅提出这一口号,正是要检阅我们自己文艺界军队的实力,也是有意布置的一次演习--蒐苗式的模拟战。郭沫若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明确地提出,在大敌当前的情形下,不要兄弟阋墙,劝鲁迅还是撤回这一口号。

九月下旬,《今代文艺》出版,据唐弢说:原来这杂志的老板,是准备邀请唐弢和庄启东来做编辑的,后来,唐弢去鲁迅先生那里征求意见,鲁迅劝他还是回绝的好,于是,这本杂志后来就由侯枫当上了编辑。在这杂志的一卷三期上,用手迹制版的方法,刊登了郭沫若的一副戏联,内容是:“鲁迅将徐懋庸格杀勿论,弄得怨声载道;茅盾向周起应请求自由,夫免呼吁失门。”这对联,金祖同曾经见过。

金祖同是浙江嘉兴人,祖孙三代都是学者和书画家,金祖同早年聪慧异常,十来岁就与章太炎讨论过殷墟甲骨文的文字,曾经参加过上海金山卫戚家墩的文物考古调查,并且筹办了“吴越史地研究会”。

一九三六年春,他遵照上海著名收藏家和银行家刘体智的叮嘱,携带刘所收藏的甲骨文制作成的拓片二十册,东渡日本,师从郭沫若共同学习、研究。后来,郭沫若写作了《殷契粹编》一书,书中就提及,有金祖同的功劳和帮助。全面抗战爆发,金祖同暗中协助郭沫若秘密回国。并且撰写发表了《郭沫若归国秘记》。驳斥了日本方面的诬陷和谩骂。

那么,这副戏联是怎么会刊登出来的呢?原因是九月二号郭沫若来到金祖同的寓所,谈及当时文坛上的纠纷,提笔随手就写下了这副对联。还对刚刚抵达日本的金祖同说道:“我虽处身海外,对两个口号的争论倒也看得清楚。”金祖同随即将这副对联寄给了《今代文艺》的编辑。此外,据金祖同说,他在郭沫若的家中,曾经见到茅盾写给郭沫若的一封信,劝说郭对于目前两个口号的争论,不要发表意见,以免亲痛仇快。

十月在日本东京出版的《质文》上,登载了郭沫若辑录的《国防文学集谈》,参加者有任白戈、魏猛克、张香山等,都是主张国防文学的,有人还指责胡风最近更是无聊,国防文学是有政治根据的,新提出的口号是在嘲笑真正的革命者。郭沫若最后表态,肯定了国防文学,说它目前是最适宜作为统一战线的共同目标。

以上这些,就是郭沫若在两个口号争论之中的文章和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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