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敬:正是时候开箱家族史
数发部次长、《幸福的鬼岛》作者林宜敬认为,我们这一代太忙于向外看,也许是时候回望自己的家族史。(陈俊吉摄)
林宜敬有感于台湾尽管在历史节点上面临挑战,却屡屡创造奇迹,简直就是「幸福的鬼岛」。(印刻文化提供)
辉达(NVIDIA)执行长黄仁勋,被台媒封为「AI教父」,来台持续掀起热潮,尤其演讲台上排排站的机器人向大家招手,仿佛正在向台湾的未来招手!同样身为科技人,现任数发部政务次长的林宜敬,反而以最传统的书写、出版,记忆家族史与自己的时代。
家族史 噤声和失语
台湾的活力不只是今时今日望向未来的科技岛,林宜敬以《幸福的鬼岛》写家族史,特别有感于尽管世界一直在变动,台湾也曾经历西来庵事件、二二八事件,「但若就全世界来看,相较于清朝末年太平天国之乱、军阀内战、太平洋战争……台湾一直是躲过了。」林宜敬有感台湾在许多历史节点上虽然面临严峻挑战,却也持续「升级」,创造奇迹。「讲起来很悲惨,但幸福的是没有大战争,书名被出版社说不好,会被骂,但我就是要讲这个事情啊!其实我们很幸福,一代一代过着有趣的日子。」
科技人林宜敬望向未来,文化人林宜敬回望家族史,父系鹿谷林家、母系鹿港丁家的他,看到台湾许多像自家一般的百年仕绅家族,都经历过两次突然的文化失忆,「1895年我的祖父辈从高级知识分子变成文盲,变成失语的一代;1945年又来一次,我的父辈突然之间又变成文盲……」历史造成了台湾本土家族噤声和失语,「因为不太敢讲,也因为失语而没办法写,但这些故事还是一直流传下来。」
林宜敬的母亲是作家岭月,曾出版200多本书;「其实我的父亲也很会讲故事,而且记性特别好,一些大家族想了解自家的故事还得问我爸爸。」很多上一辈、上上一辈的故事,林宜敬便是从父、母的闲谈中记忆在心。「以前觉得自己是科技人,文学是我妈妈和我好友罗叶的事」,尤其记得母亲是很认真的作者,因为小时候学的是台语和日语,华文写作时她通常要誊稿6次反复打磨。
好文笔 母亲磨来的
为追忆母亲和好友而开始发表文章,也为了开公司当老板时不要给员工太大压力,林宜敬每日早上9点交代完工作,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直到下午4点,「这段时间就在里面写脸书,写家族故事」,而小学时母亲要求他写日记要誊稿3次磨出的好文笔也受到众人好评,「话说我小时候是痛恨写作的。」林宜敬一笑。
即便是自家的历史,也有不少「原来如此」的震惊「开箱」过程,林宜敬提到自己的外公和外婆原来是师生恋,而外曾祖父丁秀才,则是在金榜题名谢师的那日,被林姓恩师的闺女在帘后相中,最后还是丫鬟跟老爷夫人把情事挑明才终成眷属,「原来祖先们也浪漫过,不只是祠堂墙上的黑白照片而已。」林宜敬说。
母亲岭月小时候所住的鹿港「丁进士宅」一直以来祠堂没有祖先牌位,直到他的一位表舅到泉州陈埭寻根,才发现丁家祠堂上的匾额写了不少阿拉伯文,原来祖先并不是汉人而是来自中亚的回族人,即元朝所谓「色目人」。族人原是不吃猪肉,被明熹宗特赐吃猪,且在明朝年间,为了担心色目人身分引来杀身之祸,把家中的清真寺伪装成汉人祠堂,只是至今两岸祠堂里仍不奉祖先牌位。
小日子 活出自己样
林宜敬有感:「因为政权的转换,台湾人一直低调过着小日子。」而今在写这些故事的时候,便是解释了台湾为什么成为今天的我们。林宜敬也写下自己的时代──那些仿佛标记定格的棒球岁月:1983年的亚锦赛与日本争夺赛加奥运表演赛的门票,赵士强的九局下再见全垒打,仿佛整个台湾都为那一球发出的欢呼回响震动,「特别能感受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自己的小日子,还包括林宜敬认为台湾的本土美食就是大街小巷里的自助餐,不用去夜市猎奇,不用去高档饭店,路边的小餐馆就有一定的水准;自己的小日子,也包括AI时代还是带著书阅读,「1989年到美国读电脑科学博士的时候,随身带了《史记》、《聊斋志异》、《天龙八部》三套书。」尤其《天龙八部》像极了自己身边的朋友,各有本色与性格。
林宜敬说,「这一代太忙于向外看,也许是时候学着讲自己家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