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夹在两个死对头之间──王新衡,热冰,雷震之1(郭冠英)
(照片:作者郭冠英提供)
热冰?什么东西?谁?
我要登〈雷震给王新衡的一封信〉,想到了王一方,我的好友。
我是在59年,政大校门口认识了王一方。我是政治系三年级,他是法律系一年级新生。
我们一见如故,他就带我回家,在忠孝东路与敦化南路的交口处。好大的一栋房子,好大的个院子。
我就见到了王伯伯。后来还见到了一对夫妇,常来他家。张学良。
可是,现在我对王伯伯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我倒还记得有本《王新衡先生纪念集》,到杂乱的书架上,很快找出来了。
书面上写着:「秦孝仪感旧敬题」。
我的文章〈新春又至,衡山已远。~怀念王伯伯。〉放在纪念集最后5页。
我很高兴,记忆都回来了,当时要不写下来,现在很多都记不起来了。
看到写着61年,他带我去公卖局看亚东篮球赛,然后又叫王森永司机(他在39年王伯伯被刺时抓到刺客)开车送我回家,一路对我温语有加这一段。
我眼睛湿了。
但我的右手刚刚也是湿的,我的手放在热水、冰水里面,还要能屈能伸。
我是7月间,在厦门鼓浪屿照郑成功像时,跌倒指头插在礁石上,4个钟头后才到厦门妇幼医院,把手臂打了石膏,医生说要包6周。
我必要去看郑成功像,是因为台湾省现在已经在否定郑成功,就是张学良在民国44年谒「延平郡王祠」所写的那首赞诗的最后一句:
「孽子孤臣一穉儒,填膺大义抗强胡;
丰功岂在尊明朔,确保台湾入版图。」
我喜欢另外一首歌颂郑的话:「多情海,颂丰功,古山遗垒吊雄风。仿佛郑公犹昔健,号令艨艟尽向东。」
我回到台湾省,隔离完,19号找了一个骨科医生。他一看,说不行,你这样包太久了,不好,立刻把石膏剪去。然后开了消炎药,叫我手要放在热、冰水间,搓揉屈伸复健。
我这下就想到民国15年,王新衡在莫斯科中山大学,以俄为师的时候,也有个同学,要在冰天雪地中,保有共产主义的热情,就取了一个名字:
热冰。
那就是尼古拉(蒋经国)。
而王伯伯的两个好朋友,就是热冰和雷震。
这倒像我6月在北京怀柔的宽沟,突遇一阵雷雨冰雹一样。
他夹在这两个死对头之间,还能都交好,也是异数,艺术?
(照片:作者郭冠英提供)
可本来在37~39年的时候,热冰与雷震是非常亲密的战友。雷震反对与共产党和谈、组联合政府,最支持蒋总统。
蒋下野,雷震也辞职离开南京,后到上海辅佐汤恩伯坚守江沪,听令中国国民党总裁蒋介石。
王新衡则是上海社会局局长,军统局上海站主任,39年在香港任国民党南方工作委员会主任,10月1号傍晚被刺杀,中两枪一刀,于香港玛丽医院治疗月余,始赴台休养,蒋总统即召见赐宴,颁赠亲笔书写「新衡同志创愈纪念」玉照一帧。
这张照片高挂在王家客厅壁炉上。
我认识王一方不久,就在他家看到张学良。当时我对历史不太懂,还想,你家不是跟蒋家最好吗?怎么你爸爸又跟张学良这国家罪人来往?
后来有天在政大门口,王一方说今天爸爸来木栅看雷震,可接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我想,雷震不是那个匪谍吗?怎么他也与你爸爸熟?你爸爸可真厉害耶,可以跟什么人都来往。
后来王伯伯又与康宁祥不错,我对这些党外台独很讨厌,我又在想王伯伯怎么会跟这些人交好?
王伯伯39年在香港被刺,他的肺里仍然有一颗子弹。纪念他的人很多都提到这件事,但现在在大陆反而提的比较多,台湾省倒比较少谈了。
我当然好好的问过王伯伯这件事,也写在我的怀念文里。与大家略有不同的是,都说是王看完足球赛回家被袭,可是我听到的是王回家拿足球票冲上楼。
另外辜启允对我说,他父亲辜振甫当时住在附近,还听到枪声。辜振甫好像是光复的时候想与日本人搞台独,被抓入监,228以后才放出来,后就到香港住。
不过以前我没有听到,现在才看到的说法是,王新衡与杜月笙善,杜在港那时候身体己坏,吸氧度日。闻王被刺,还坚持要到医院去看,家人都无法劝阻。杜坐车带着氧气瓶去医院,因刺杀案,警察已经守在医院口,挡下车,一看后座还有一个炸弹,后来才知是杜先生,乃放行。
大陆的网站一搜,都是王新衡拿了杜月笙500根金条的事。
我在王家常看到的客人,就是杜子维藩。王逝他挽:
「与我家是两世论交风义最相关至谊不忘深万尺,
于议坛能片言持正胸怀真坦荡高风应自式千秋」
另有一段故事,王新衡对我说,他来到台湾省,有天袁守谦请吃饭,在座好像有陈仪的弟弟还是陈的旧部的,就说陈死,你是他的妹夫,却都不能救……。袁守谦当时是代理国防部长,好像还签了陈的处决令。
这时候袁夫人就从厨房出来,哭哭啼啼说,大哥提拔你,你都这样,如何如何……。
王新衡说我在座,十分尴尬。
不过陈家也有人说,袁守谦是奉命,也没有办法,39年6月18号早,他还叫报纸不要送到陈家去,以免陈夫人难过。陈家人对这点还是感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