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纷争解决机制露曙光？　MPIA经验可供参

▲ 自2019年12月以来，WTO上诉机构因美国阻挠新法官任命而陷入瘫痪。（图／路透）

● 蔡鎤铭／淡江大学财务金融学系兼任教授

世界贸易组织（WTO）作为全球贸易规则的守护者，其争端解决机制一直是维护「法治」的重要支柱。然而，自2019年12月以来，WTO上诉机构因美国阻挠新法官任命而陷入瘫痪，使得许多贸易争端无法得到最终裁决。在此背景下，多数国间临时上诉仲裁安排（MPIA）应运而生，试图为WTO争端解决机制提供一条出路。那么，MPIA能否真正解决WTO的争端问题，进而重塑全球贸易秩序呢？

WTO争端解决机制的困境

WTO争端解决机制自1995年成立以来，在解决成员国间贸易纠纷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截至2024年3月底，WTO共处理了621件争端案件。然而，近年来这一机制面临严重挑战。数据显示，自上诉机构瘫痪后，WTO协商请求数量锐减至之前的一半以下，2023年仅有6件。这一数字清楚地显示了WTO争端解决机制功能弱化的严重程度。

美国政府在其向国会提交的贸易议题报告中指出，WTO争端解决机制最大的问题在于专家组和上诉机构「超出成员国协定规定的权利和义务范围」。美国主张，专家组和上诉机构应严格按照成员国谈判达成的协定条文来适用WTO规则。为寻求解决方案，美国非正式地主导了一系列争端解决机制改革讨论会。2023年7月，美国还发布了题为「美国对WTO争端解决机制改革的立场」的政策文件。

▲ 第13届WTO部长级会议今年2月26日至29日于阿拉伯联合大公国首都阿布达比举行。（图／路透）

在2022年6月举行的第12届WTO部长级会议（MC12）上，成员国同意「在2024年之前进行讨论，目标是实现一个所有成员国都能使用的完全功能性的争端解决机制」。然而，2024年2月举行的第13届WTO部长级会议（MC13）却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仅「回顾MC12的承诺，并注意到迄今所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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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PIA：一线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由欧盟等WTO成员国主导的MPIA于2020年应运而生。MPIA旨在为参与国之间的争端提供一个临时性的上诉机制，直到WTO上诉机构恢复正常运作为止。截至2024年6月，已有53个国家和地区加入MPIA，包括欧盟、墨西哥、中国大陆和日本等。

MPIA的运作机制如下：当参与国之间发生争端，如果对专家组的裁决不服，可以选择通过仲裁而非上诉到已停摆的上诉机构来解决问题。每个案件都需要争端双方达成单独的仲裁协议，并向争端解决机构（DSB）报告。

▲ MPIA旨在为参与国之间的争端提供一个临时性的上诉机制。图为WTO瑞士日内瓦总部。（图／路透社）

MPIA已经在实践中发挥了作用。首个仲裁裁决涉及欧盟就哥伦比亚对欧盟产冷冻薯条征收反倾销税提出的申诉。2022年10月，专家组发布报告，哥伦比亚对部分法律解释表示不服并提出上诉，随后双方同意使用MPIA。最终，仲裁裁决在3个论点上支持了欧盟的主张，被视为欧盟的「实质性胜利」。

截至2024年7月，已有13个案件达成使用MPIA的协议，其中2个案件已经通过MPIA或类似机制做出仲裁裁决。这些案件包括：

1. 欧盟控诉哥伦比亚冻薯条反倾销措施案（DS591）2. 欧盟控诉土耳其医药品生产、进口和销售措施案（DS583）

此外，日本就中国大陆对日本不锈钢产品征收反倾销税提出的申诉（DS601）虽然未直接使用MPIA，但双方同意在需要时可以利用MPIA解决争议，最终在专家组报告支持日本主张后，达成了解决方案。

▲ 日本曾就中国大陆对日本不锈钢产品征收反倾销税提出申诉。（图／视觉中国CFP）

MPIA的优势与局限

MPIA的出现为WTO成员国提供了一个替代性的争端解决途径，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上诉机构停摆造成的空白。它的优势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时效性：MPIA案件的处理时间相对较短。例如，在欧盟控诉哥伦比亚冻薯条案中，从仲裁人确定到做出裁决仅用了约2个月时间。

2. 灵活性：MPIA允许参与国根据具体案情灵活选择是否使用该机制。

3. 维护多边主义：MPIA的存在有助于维护WTO的多边贸易体制，防止成员国诉诸单边主义措施。

然而，MPIA也面临一些局限和挑战：

1. 参与国有限：目前只有53个国家和地区加入MPIA，不包括美国、印度等重要经济体。

2. 法律地位不明确：MPIA是一个临时性安排，其裁决的法律效力和执行机制尚不明确。

3. 无法根本解决问题：MPIA无法取代WTO上诉机构的功能，只是一种权宜之计。

▲ MPIA成员不包括美国、印度等重要经济体。（图／达志影像／美联社）

未来展望

尽管MPIA为WTO争端解决机制提供了一条出路，但要真正解决WTO面临的系统性问题，仍需要更全面的改革。以下几个方面值得关注：

1. 美国态度：作为WTO最大成员国之一，美国的态度至关重要。拜登政府虽然表示愿意与其他成员国合作改革WTO，但具体行动仍有待观察。

2. 改革进程：WTO成员国需要在2024年前就争端解决机制改革达成共识，这将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3. MPIA的发展：随着更多案例的积累，MPIA可能会进一步完善其运作机制，吸引更多国家加入。

4. 新兴经济体的角色：中国大陆、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在WTO改革中的立场和参与度将影响未来的全球贸易格局。

重塑全球贸易秩序　仍需要会员国间的配合

MPIA的出现无疑为WTO争端解决机制注入了新的活力，为维护全球贸易「法治」提供了一线希望。然而，它并非万能良药。要真正重塑全球贸易秩序，仍需要WTO成员国，特别是主要经济体之间的深入对话与合作。在此过程中，如何平衡各方利益、提高效率、增强透明度，将是关键挑战。MPIA的经验或许能为未来WTO的全面改革提供有益参考，但最终能否成功，还需要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与智慧。

▲ MPIA的经验，或许能为未来WTO的全面改革提供有益参考。（图／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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