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超与外蒙古入联案——两道金牌电召叶公超回国(五)

蒋介石改变否决外蒙的决定是在鲁斯克先后与蒋廷黻及沈昌焕谈话后。但在他于召见庄莱德之后仍装着要否决外蒙只是一种姿态,一种阿Q式的姿态。也在这个时候他考虑向叶公超开刀。此有两层意思:一、向美国示意,对美国的政策表示不满,也是可视作一种抗议。二、找个借口惩罚叶公超乱说话(蒋廷黻在英文日记里用「loose talk」或「degoratory comments」)。

蒋介石特命外交部代理部长许绍昌电告叶大使说:「顷电话传达总统指示后,再奉总统谕切告叶大使我对外蒙案,考虑转变原定政策为一极端困难之举。今日已详告庄大使必须切实要求甘迺迪总统公开宣布保证『美国继续使用一切权力来阻止共匪进入联合国,包括必要时在安理会投票反对在内』。若不能照此具体说明,而仅作不着边际说法,我无法对全国人民交代,影响民心士气,且将危及政府地位,情势将极严重,务嘱叶大使照此办到,切勿稍予更改或退缩。并切实告美方,否则我只由仍照原政府所决定实行等因。」

难改变美外交政策

曾在驻美大使馆任职的退休外交官周谷对蒋介石这一指令有这样的评论说:「叶大使纵有通天本领,也难改变美国外交政策,今天是中国(台湾)需要美国,依存美国的关系多,外交是实力与利害关系,处此情形之下,如何能要美国公开宣布保证,叶大使三头六臂也不易完成这一艰巨任务。」

固然不出所料,鲁斯克对叶公超说,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就是不能做将来在安理会美国否决中共进入联合国的公开保证。这几天沈昌焕天天有电报给台北,有时候一日数电,下面蒋介石的日记很明显地是收到了小报告后所做的反应。

他在日记上记:「我在美外交人员如叶蒋(廷黻)等认为我已改变政策,大施伎俩以示好美国政府,而反胁制与压迫政府,是能依照他们所拟定不否决外蒙之意见实施也,可痛之至!政客总是政客,奸徒总是奸徒,只造成其个人地位,而毫不为国家得失的根本方针一加计较也。」讲得很重,这次蒋介石把蒋廷黻也骂进去了,同时也可看出他内心忧愤。

过了两天蒋介石又电告叶公超:「公超大使执事:自外传我对外蒙省有放弃否决消息后,人心惶惑,舆论激昂。而且党政内部顿增忧虑。兄等在外,想未必了解此事,影响如此之巨。故我一再切嘱诸兄言行必须特别审慎。如果甘迺迪总统不能公开明确保证为我拒匪发出一言九鼎之力量,决难挽回当前不利之形势。我所提出最后之要求,曾经再三考虑必须如此,方能有利于我两国间及在联合国之一切合作。望其充分谅解,早作决定,不宜拖延。如美方对我现在所处势成骑虎之苦境,不能体谅相助。则吾人亦不必有所强求,只有依照原定计划,作实施否决之准备为要。此电并分知沈部长蒋廷黻代表。中正手启。」

蒋介石在这个电报里有几个问题,令人不解。如蒋介石称外蒙古为「外蒙省」,多么好听的名字,但不切实际。外蒙古明明是在他自己手里丢掉的,现在外蒙古要进联合国了,你怎么称它为「外蒙省」呢。后面两句「心惶惑,舆论激昂」也是太夸大了,没有言论自由的台湾,哪来的舆论激昂。后来甘迺迪没有公开保证用否决「拒匪」入联合国,台北政府也没有否决外蒙。

台北政府两道金牌电召叶公超回国。陈诚于双十节前夕急电叶公超称,鉴于中美双方「仍有不应有之隔阂,非函电所能澄清。请兄立即返台一行。俾面商以作最后决定」。叶公超收到电报后即复电称:「甘迺迪总统将于10月11日晨记者招待会中,应记者之询,就我代表权事作一般政策情形之答复。应否请甘暂缓声明,祁火急电示。俾资遵循。如我可接受甘最后文意,职是否仍应返台一行,亦乞并示。职叶公超。」

对甘迺迪极力说服

陈诚回电要点如下:「我政府对外蒙政策,原经再三考虑而定。此次拟转变政策确下极大决心,即影响以诚提出辞职以谢国人,此完全为甘迺迪总统之威信。现在国际上不可使其再有任何损害。而我总统所希望于甘迺迪总统声明在安理会使用一切方法阻「匪」进入联合国。在我实因非如此,纵诚辞职亦不足以为我全国人民所能谅解。故许次长25号奉总统指示,如不能做到而我只有对外蒙仍执行原既定政策一节,决非对甘迺迪总统有任何不信任之意。希望甘迺迪总统了解我下此决心之苦衷及我政府处境之困难,而不发生任何怀疑。

故诚昨致电我兄请立即返国,当面商谈。兹再告我兄(1)如甘迺迪总统在声明内不能提及在安理会使用一切方法阻止与「匪」进入联合国,此种声明徒增我国人之怀疑。我国不能请甘迺迪总统有星期三绝对不发表任何声明,但如照来电所云而发表,决非我政府之所希望。(2)仍请兄立即回国为要。弟诚。此电并请密转纽约沈部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