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麟专栏》川贺辩论未提的两个问题

美国大选的第二场辩论日昨落幕,众人关注的焦点在于贺锦丽。(美联社)

美国大选的第二场辩论日昨落幕,众人关注的焦点在于贺锦丽。因为她是新人,过去受限于副总统框架,鲜少政策阐述。这次她闭门充分准备,在辩论台上攻击川普的政策与人格弱点;而后者则频频中招,自曝其短。虽然有吃瓜族评论川普有提政策而贺氏则无,但美国CNN、ABC与Fox等主流媒体都认为贺氏辩论胜过川普。

自从贺氏披挂主帅战袍后,民主党上上下下无不给她光环加身。全代会上热情澎湃,各地募款成绩也都非常亮眼,这些全都冲着贺锦丽而来。贺氏之所以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倒不是因为她是谁,而是「她不是谁」。首先,她不是拜登,后者几乎变成民主党的「票房杀手」;其次,她不是川普。刹那间,川普变成票房上的唯一老人。他再伶牙俐齿,也瞠目结舌。焦虑之下常常口出恶言或诳语,辩论时也不例外。

笔者半年前开始,在执教课堂或演讲场合,谈到美国大选,常呼吁观众除了关注拜登川普二人外,不要忘记贺锦丽,因为她可能是未来美国第一位「女性总统」。没想到贺氏可能登龙(或登凤)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还快。

当然,辩论不能决定选举结果(除了1960年的尼克森甘迺迪辩论)。目前川贺两人民调各有胜负,都在误差范围内。但是舆论的普遍观感,似乎偏向贺锦丽。美谚有云:"Perception is reality"(观感就是现实),目前有利于她的观感,能否转换成最后胜选的现实,尚在未定之天。

辩论终究属于皮毛表现,很少触及深层问题。尤其这次大选牵动的两项隐忧:一是美国民主内涵的劣化;一是美国选民是否支持我们台湾人所关心的援外行动。

上个世纪美式民主(American Democracy)托美国首强之福,一路走来平顺自持,帮了美国也有助于世局稳定。冷战结束以后,婴儿潮世代逐渐退隐,XYZ新世代崛起;加上金融危机带来的贫富差距,与移民涌入带来的种族纠纷,美国社会开始质变,连带影响美国政治内涵。传统上两党共存共荣的路径开始分岔,人民依附于各自政党寻求取暖,而以憎恨与恐惧投射对方。套句新名词,「情感部落主义」(Emotional Tribalism)浮现,催生了川普这类政治人物的横空出世。

2021年初新总统就职前国会山庄的暴动,是上述现象的总爆发,也敲起了美式民主的丧钟,至少是序曲。更糟糕的是,当时的鼓动者川普,不但未受选民淘汰,今年反而卷土重来,还有可能胜选。法律上的罪犯变成政治上的弥赛亚,"Democracy"变成"Demon-crazy(恶魔狂)"。2016年美国大选时,欧巴马夫人蜜雪儿沉重呼吁"When they go low, we go high"(他们下流,咱们要争上游),可是川普还是当选了。今年会上演续集吗?

前不久,美国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宣布一项民意调查结果,即美国民众支持美国全球领导地位的人数下降。虽然大多数美国人仍然赞成美国发挥领导作用,但面对一个新兴的多极世界,美国的外交政策,已因党派、代沟与种族差异而严重分歧。以哈战争期间,美国常春藤名校师生集会反对拜登政府支持以色列的政策即为其例。

美国学者Candace Rondeaux日前撰文指出,越来越多选民质疑:美国对外援助是否应以牺牲国内需求为代价?例如美国国会日前对于乌克兰、以色列及台湾的950亿美元援助计划,即曾引起内部争议。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最近的研究指出:虽然白人与亚裔美人比较支持美国积极参与全球事务,但黑人与西裔美人则抱怀疑态度。加上美国国力日薄、中国崛起,美国新领袖还要往「修昔底德陷阱」里跳吗?

美国识者已指出,今年何人当选不是主要问题,而是何人能够有效处理上述两项美国内外隐忧。台湾人面对改变中的美国,也应该调整我们的心态。所谓「亲美」、「疑美」或「反美」,都已过时或肤浅,我们可否学着「知美」呢?(作者为前大使、清华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