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智库论坛》乌克兰战争——新冷战与南方不结盟运动 (李亚桥)
图为本月稍早,一台乌军坦克于北顿内茨克前线就定位。(图/美联社)
2022年6月18日「乌克兰现场实录与反思:新冷战的开端?」线上座谈,由海潮智库主办,以及新国际理论与实践中心、台湾社会研究学会、跨界文教基金会协办。本次座谈由成大文学院教授钟秀梅主持,战地记者张翠容主讲,并由「苦劳网」、「冰角新闻」的王颢中回应,讨论乌克兰的局势,借此思考台湾未来。海潮智库 发起人王义雄首先致词:乌克兰战争是可以避免的。乌克兰其实可以成为中立国,避免将人民带到战争上。乌克兰选择加入北约,成为美国阵营的一部份。此战争给予世界的教训是小国要有强烈的外交斡旋,才可以尽量避免战争。而台湾或许不太可能有外交斡旋的空间,就一定要靠人民,从内部产生力量,才能试图消弭战争、化解两岸冲突。
乌克兰的过去与现在
香港知名记者张翠容从乌克兰历史谈起,她曾于2012年至2014年间前往乌克兰考察。乌克兰做为一个「边境之地」(Borderland),早在13世纪蒙古人西征,便埋下乌俄矛盾的种子。乌克兰人的祖先可以追溯到9至13世纪的基辅罗斯,它是以东斯拉夫为主体的罗斯国,直到13世纪被金帐汗国(或称钦察汗国)所灭,波兰、立陶宛统治基辅罗斯西部,乌克兰东西分裂的悲剧于焉展开。17世纪「哥萨克国」时代,乌克兰人开始有政治实体与明确疆域,但它夹在波兰、莫斯科公国、鄂图曼帝国、克里米亚汗国等四大强权中。像是哥萨克曾和瑞典共同抗俄,乌克兰得以短暂独立。之后凯萨琳女沙皇3次瓜分波兰,西乌克兰并入俄罗斯,哥萨克军转而效忠沙皇,俄国十月革命成功后,乌克兰于1922年12月加入苏联。二战时,「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组织─革命派」(OUN-B)的斯捷潘‧班杰拉(Stepan Bandera),曾与纳粹合作抗俄并短暂建国,在乌克兰西部他曾被奉为国父,但始终难逃法西斯的历史定位。而他在国际上的认知就是法西斯〪1954年为庆祝俄罗斯与乌克兰「重新统一」300年,赫鲁雪夫将克里米亚规划为乌克兰管辖,直到1991年完成建国梦。这些是乌克兰数百年来的历史概述。
而在民族的争论上,则有东斯拉夫人的大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小俄罗斯人)和白俄罗斯人的区分。波兰─立陶宛联盟统治下的西乌克兰人,仍使用斯拉夫语、东正教礼仪,他们接受罗马天主教为最高权威,文化艺术上也有很大的共通性。对俄罗斯而言,东正教的信仰使得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有共同文化历史和价值观。
现今普丁攻打克里米亚时,曾宣称这是「重新统一」,并认为顿巴斯自古以来一直是俄罗斯土地,并不属于乌克兰。这源自于1918年列宁将顿巴斯地区「送给」乌克兰,乃是基于民族自决论,但他比较是传统大家庭观念的管辖方式。现今这对乌克兰而言是侵略,成为抵抗专制、为自由而战的说法。
那何谓「新冷战」?张翠容指出,1998年佐治‧凯南(George Kennan)称北约东扩为「新冷战的开始」。乌克兰之后陆续展开颜色革命,包括2004年橙色革命,之后有2014年广场革命(Euromaidan)。特别是2014年去俄罗斯化,东西产生分裂的危机,将国族认同(National Identity)推到最高。2014年波罗申科上任后,推动以乌克兰语为主的「国家语言法」,排挤俄语,讲俄语是会被惩罚。2019年泽伦斯基上任后,印刷媒体只许以乌克兰语发表,并以保护国家安全之名,关闭数家亲俄媒体,而亲俄者则用叛国罪名来拘捕。他把加入北约目标写入宪法。2020年9月连续两年参加北约大规模联合军演,2021年俄罗斯在乌境外集结兵力。但这些过程中,都在争论乌克兰是什么民族、都在争执自己的利益。
张翠容也指出,颜色革命是一场「代理战争」,这是在某些敌方大国争夺地缘利益的前提上,出现大型的革命行动。此革命运动推翻某一种制度、领导人,却没有制度的改变。2014年后有很多乌克兰人失望,因为这只是由一个亲欧的人取代亲俄的人、某一利益集团取代另一集团,无法体现人民对民主的渴望。颜色革命背后是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对抗,与人民背道而驰。张翠容认为颜色革命不能骤下定论,但「政权更迭」(regime change)不等于「革命」。至于这一场战争是否有「不结盟运动」的可能,她认为不结盟不是被动的,应该要超越利益集团。过去每一场战争是权力两极(two poles power)的对立,被国际加工、渲染。这一次「全球南方」(global south)可以扮演何种角色?怎么化解「选边站」的问题?这仍可以深入讨论,国际关系不是非黑全白。战争是野蛮的手段,不能采取这样手段去解决问题,这场战争让我们反省国际政治秩序,怎么推动变革,让更多人可以参与秩序的重建。
「新冷战」下重塑南方不结盟运动
王颢中则从全球南方(globe south)的不结盟策略,谈论这场「新冷战」。这场战争有过去第三世界「不结盟运动」的味道,至于是否能进一步发展成「结盟」,则有待观察。面对乌克兰战争,「西方」国家的声音很不一致,特别是美国和德国、法国态度很不同。此外,非洲国家也和美国不同调,26个非洲国家弃权谴责俄罗斯,因为俄罗斯的粮食、化肥贸易,会导致非洲的生存危机。此外,也有义大利工人反对武器上飞机、反对制造战争螺旋的诉求,德国铁路工人反战罢工,他们认为乌俄双方都要收束。而「捐助」乌克兰的问题,反战人士会希望「捐助」人道救援物资,而非武器。王颢中也提到媒体紧缩「言论自由」的现象。像是媒体「RT」(今日俄罗斯,Russia Today)被指控为俄国的宣传工具。然而RT有许多年轻记者,在2014到2022年的顿巴斯内战中,也有记者前往现场报导,他们反战,却被官方箝制。这突显出官方不相信民众能在多元的媒体中产生好的判断与观点。1991年以来迄今,美国投入50亿美元扶植各种NGOs,用来抗衡俄国力量。而中国则是整肃公民社会,要清除掉接受美国支助的团体。上述二元对立情况,提醒我们从台湾角度思索时,常常为了要反抗、解决当前的问题,会使用自由主义与极权主义对立的框架去处理。我们如何重新思考未来,以及可能爆发的冲突,便要更为谨慎。
此外,学者苏哲安则思索如何终结战争?怎么解决土地的问题?他认为我们应该要去质疑我们吸取知识的管道与媒介,这场战争是一场「种类战争」(Species war),是现代性、殖民主义的结合体,发生在人类和不同物种之间的关系。它也是一种殖民话语,如果使用这种论述,会不断揹负殖民主义遗产;林深靖则指出,这是一场「等待被加热的战争」,双方将世界的秩序维持在敌对状态,在此架构中创造「战争财」。要如何打破现有的二元对立,仍是有待解决的问题。(作者为国立成功大学台湾文学系博士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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