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从「抗中保台」到「 交流富台」（高资敏）

赖清德接任民进党主席，成为党内最可能角逐2024年总统大位的参选人，统独问题绝对会是重要选战议题，其两岸论述备受关注。（本报资料照片）

台湾有诸多从政者为达成「台独」，不惜更改课纲，期使下一代台湾人，不认同中国，再造就「仇恨中国」目标。台湾最近的一项民调显示，剩下仅有11.8%对中国有好感，而高达76.2%对中国反感。随之，再倡导「抗中保台」，进而消耗台湾人民的血汗钱大肆军购。另又花费庞大外交经费，与反中国的大小国家密切友好连结。然而，这些策略并未达成「台独」。自也没有吓阻中国，反而导致两岸关系日趋剑拔弩张。

2020年中国军机进入台海中线共380架次，2021年增为960架次，2022年再遽增1727架次。裴洛西访台，中国更发射东风飞弹11枚。这些进展，使大多数台湾人民察觉到，政府所谓策略，似只暗路吹哨，并没有经严谨的企画。去年九合一大选，执政党明显溃败，也启示「抗中保台」的口号失灵了。为此，口号一夕突变为「和平保台」。改了「和平」两字，「和平」就会如巫婆魔法降临？执政者只改了「和平」二字，而其他仇恨中国的策略仍一丝不改，自无助于缓和危局。

自经国先生逝世，「台独」问题令台湾境内政治浮躁不宁，而两岸危局也日趋紧绷。「台独」问题是台湾的切身问题，然而「台独」的主导者和反对者，却从未有过平心静气的讨论。从事「台独」者，显然认为把「台独」和「仇中」紧密联结。中国必定愤怒反制，而「台独」则可推责是中国所逼迫。为了「仇中」，不惜扭曲台湾和大陆的真实历史。并进一步否定台湾人是属中华民族。还有企图由医学科学，证明台湾人的DNA异于中国人。有位研究者也和我讨论过，我指出因全人类已普遍融合通婚，早已找不到各民族的纯种了。所谓汉族，也仅是因汉朝留下的称呼。美国的中国城Chinatown，美国华人都称为「唐人街」，是以唐朝盛世为荣。台湾的更改课纲，目的是要和中国脱钩，但这窜改对中老年人影响较小，因由台湾人的姓氏及族谱，可证明一切。但无庸讳言，这些课纲的变造的确混淆了年轻人的认同。

加上有外国势力，希望台湾能成「抗中」的马前卒，台湾一不谨慎就很易堕入陷阱。有位美国中国通外交官，很热心促进台湾「抗中」。他说得一口流利的河洛话。他说若台湾人只讲河洛话，不讲北京话，就有助「抗中」。我则认为河洛话比北京话是更古老的中国话。譬如，北京话「对不起」，而台语是「失礼」；前者是胡语，后者才是儒家留下的。他笑着说，有你这款人，就没戏看了。我答，只是没武戏，可看文戏。

主张「台独」的执政者，有义务说明「独立」果能为台湾人民带来什么福祉？ 而不应只一味推动「仇中」。当初主张美国独立的英国人，并未否认自己是英国人，更没有「保美仇英」。美国独立了246年，至今美国最好的友邦仍是母国大英帝国。二次大战，美国还实际救了英国。

当年美国原各州都可自由选择各自成为独立国家，但各州分别会议讨论，却都通过了要共同成立「合众国」。各州都保有相当自治权力，而国防外交则是通由「美利坚合众国」负担。

德克萨斯州加入美国之前，原已是「德克萨斯共和国」。其领土有77万885平方公里，是台湾的21.5倍。且大都是平原，异于台湾的山地多。该国于1845年由该国议会通过，请求美国将该国纳入美国成为一州。起初为美国政府断然拒绝，后由美国参众两院联席会勉强通过。该国为什么自愿要求并入美国？当时该国是地处于美国和墨西哥二大国之间，常苦于只当二强国博奕的棋子。当年该国领袖休士顿等，认为该国确实难以独力支撑国防外交。该国并入美国后，原「总统」休士顿，经选举成为参议员。若以台湾从政者的「台独」思考，德州可分割成立为21个独立国家，可分别选出21位总统，及21位国防部长、外交部长、财政部长等。当官的位极荣宠皆大欢喜，但牺牲了人民的安全福祉。

现在台湾主张「台独」的从政者，以「仇中」做为出发点，更不惜以更改历史课纲，切断与中国的关系。然而，他们迄未提出「独立」的正当策略？又「独立」成功，果能给人民带来幸福？也迄未曾做过一场公开的「台独」建国讨论会。

当初主张台独的政治领袖，如彭明敏、施明德等人，客观而言，在长期实施戒严下，他们确为台湾人民自由自治着想而主张「台独」。他们虽备受当年国民党政府所压制迫害，仍甘于牺牲一己而坚持「台独」。他们所言所为也有异于当今从政者的「台独」思维。

力主「台独」的施明德先生共服刑了26年的冤狱，受尽身心折磨，但他不改为台湾人民争取自由民主的初心。他出狱后来美华府访问，和我们夫妇餐叙。他幽默而雍容大度，不但不仇中，也肯定中国文化有其优异的一面。令我们更感惊奇的是他出狱后，对如此不合法、不合理残酷长期折磨他的一群人竟能一笑置之，且从容交谈。他出狱后表现的恕道，令我们身为台湾人为荣，也更肯定了司法改革的必要。

「台独」教父彭明敏先生逃亡来美，经由一位友人引介，我们长期经常通电话，讨论台湾政情。彭教授力主台独，但并不刻意「仇中」。他对大学时期的「外省」师长不忘师恩。他提起萨孟武院长，对他要发表文章逐字校正。他留学法国时经济拮据，曾考虑要放弃修博士，胡适先生说绝不可放弃，他会找朋友帮忙，结果钱就如期汇来直至他完成学位。胡适绝口不说此善心人是谁？胡适逝世后，钱思亮校长才告诉他，那人就是胡适本人。有次胡适的哲嗣胡祖望告诉我，他一家都很节俭，因他父亲默默协助诸多台湾青年到海外求学深造。他父亲说台湾在日据时代，不让台湾青年念法政，因此，他父亲鼓励他们要研读法政以弥补此项异族的歧视。彭教授对这些外省学者协助台湾学子的诚挚，心存感激。

彭教授于2020年元月2日在《自由时报》撰文，提出7点呼吁。他仍坚定主张「台独」，并呼吁付诸行动。其中5点是他半世纪来的同一坚定主张，新的二点是：一、司法改革沦为空洞口号，必须重新出发，建立人民对司法的信心；二、两岸交流，必须坚持平等原则。尽管他的「台独」主张，仍是基于自由主义所提出的政治理想。然而他提出此二点见解很值得深省。「司法公正」是任何政治体制所必须遵行。就管仲所说「法者天下之仪也」，司法不公，必使天下大乱。有国际组织对台湾司法的评等，已沦于大陆之后。希望台湾执政者，勿将彭教授的沉重呼吁等闲看。彭教授终其一生，对台湾坚持浪漫的理想；而我只是现实的医师，了解病人常不得不以残障生存下去。

实际上交流互动对两岸应都是最佳选项。台湾方面，第一件事应实事求实，依据史实，更正课纲。史实明确，则据实更正。对不明确者，可举办历史学者公听会，集思广益讨论决定。第二件事，应即恢后两岸交流。马英九时期大三通已交流过，恢复交流自是不难，两岸都应本着「惟诚可以破天下之伪，惟实可以破天下之虚。」的心态真诚实意互动。

美国近代最爱好和平最有智慧的总统当推雷根总统了，我在白宫有机会听到他说：「最好的武器就是坐下来谈 (The best weapon is to seat down and talk)」。他的一位参加过越战的将军顾问约我餐叙，他提及：假如有3000位大陆游客正在台湾游山玩水，大陆有哪位领袖敢下令飞弹攻击台湾？交流确可促进和平。游客和两岸贸易还可为台湾带来财富，让人民快乐的生活。

李登辉总统有次到台中，顺道到台中世贸联谊社，在我的办公室休憩。事前，因没人通知我，我匆匆赶回来。我们谈及两岸问题，他说，他所咨商的专家学者都一致认为不宜和大陆来往才能保卫台湾？你有何见解？我说，「大家知道您要听什么，都说了您爱听的。」他稍有不悦说「乱讲」。我继续说：「两岸应多交流、多贸易，我们能将台湾打造成为世界最富有的地方、科技最发达的地方、政治最清明的地方。大陆也不敢把台湾─这天价的青花瓷弄破。」他良久不语，看着壁上的山水画。

我又说：「总统当过台湾省主席，经国先生的副总统，民选的总统，康奈尔农经博士，位极崇隆，无人能出其右。您若不肯决定台湾的方向，后来的总统谁敢？无论如何，战争是极残忍，绝不应是选项，即使有外力奥援，也不可靠。」我提他熟悉的日本乃木希典大将，日俄战争，日本是胜者，然而主将乃本2个儿子都在此役阵亡，最后乃木夫妇又一起凄惨自杀。无论如何，战争是很残酷的。两岸绝不可有战事。李总统沉默不语，心中似有很多感触。平常我们见面，都是我恭聆他讲话，这次应是唯一的例外，他竟不语，令我想起乃木的汉诗：「征马不前人不语 金州城外渡斜阳。」

如当初所料，又历经3位总统，过了20年，两岸问题仍悬挂着，连官方正式交换意见都未有过。近日进展，也只是玩「抗中保台」到「和平保台」的文字戏谑。

此刻，已严峻面对「交流富台」抑或「交战毁台」的时刻，为全民安危福祉着想，执政者的选择应是很清楚，但机不可再失。（作者为前立法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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