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莫忘台籍日本兵的故事
韦伯》莫忘台籍日本兵的故事。(图/爱传媒提供)
【爱传媒韦伯专栏】那一年,日正当中,他走出斗六火车站。
天空只有数抹被风儿给撕剩下的淡淡的云丝,除此之外,几乎是万里晴朗了。阳光如此灿烂,让旅人的皮肤有一些感到灼伤。
距离预定的拜访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他独自一个人背起行囊、顶着烈日,在太阳底下慢慢向前走去,想要像当地人般感受一下这个城市的步调。
火车站前面不远,就是老街,现存的最古老建筑物,据说是明治41年、西元1908年就已完成。至今,老街建筑物还保留着不少昔日的样貌,但是门面已经陆续转型成了小百货店或美食,街上还有不少内衣的广告看板,「玉体」林立,远远望去,百年老街竟仿佛沦入了风尘。
天气太热,老街生意最好的是冰店。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进去。
随意前行,因为忙着欣赏这城市的面貌,他差一点就被一辆疾驶而来的机车撞上,有惊无险,但是机车后座的女子用谴责的眼光狠狠瞪了一眼。如果眼神可以伤人,刚刚他就受伤了。
转身看到小巷前方,似乎有一间别致的小庭院,他走进巷子才发现,庭院不算特别,但是更往前去,确实有一栋很特别的日式建筑。原来这是公民会馆。
公民会馆的前身,是日治时期的「太子行启记念馆」,当初原本是总督府兴建,用以欢迎皇太子来台,后来就改成了纪念馆。日语使用「记念」而非「纪念」,沿用到后来。
他走了进去,刚好里面正在进行展览与导览活动。导览员正热烈解说者台籍日本兵的历史,强调云林当初因为有虎尾机场,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大名鼎鼎的神风特攻队之中,就有来自台湾的参战者。展览的内容,对于日治时期有非常美好的描述。
导览员说,当兵在日治时期是只有日本人才能享有的特权,可是到了战争后期,日本人因为兵源不足,所以也开放台湾人进入军队,在这个时空背景之下,当时台湾人对于能参加日本军队都感到非常光荣,还会拍照纪念。
但,台湾人都觉得成为日本兵很光荣吗?他心中冒起问号,因为这不是他所知道的台籍日本兵的故事。
有一些台湾人以加入日本军队为荣,毕竟正在台湾统治的是日本人,皇民化教育又推行已久,有人会愿意加入日本军队,而且以此为荣也很正常。
展览资料指出,昭和17年、西元1942年,总督府开放台湾人志愿从军的申请。台湾人一开始只能当军属军夫,后来才能当军人。
不过,他知道的两个情况都不是志愿。妻子的阿公为了逃兵,躲到基隆深山,直到战后。他唯一「认识」的台籍日本兵也不是志愿前去,那个家庭还因此陷入了愁云惨雾。
在这场战争中,许多台湾家庭永远失去了家中的重要成员。一旦从军的台湾人没有生还,这个家庭就被硬生生挖出了一大块禁忌区域,家人不敢谈论。因为一谈起,立刻就会掀起台籍日本兵父母亲的悲泣;尤其是母亲,日日夜夜都在思念逝去的儿子。
有的母亲在战争后侥幸迎回了儿子,但是也有母亲一直到了闭上了眼睛之际,仍然不能确定那个因为成为台籍日本兵而在战争中失去了音讯的儿子,究竟还在不在人间。
他有三个舅舅,可是等到他年纪稍长,他才知道大舅其实还有一位哥哥。这么说起来,大舅根本就不是大舅,而是二舅才对。为什么要跳过原本的大舅呢?
原来真正的大舅成为台籍日本兵去了南洋,很年轻就死了。他本来以为大舅没有生还,后来才知道战后生还,但因为染上难以治疗的脚病,回台湾不久后就病逝了,家人渐渐不敢再提到他,以免外婆因此痛哭伤心。
外婆在世时,他从来没有听过外婆提起这位被卷入战争的长子。外婆过世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在无意间听母亲提起有这么一位大舅。这是他唯一亲身感受的台籍日本兵故事。
台籍日本兵及军属军夫的数量,大约二十万人,阵亡的台湾人估计有三万人。前总统李登辉先生与其兄长李登钦先生,都曾当过台籍日本兵,李登钦先生在马尼拉阵亡,享年23岁,被供奉在日本靖国神社。
●部分内容曾刊于《东网》,作者改写重刊。照片为作者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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