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然书写到魔幻写实
作家龙应台历时2年半完成首部长篇小说「大武山下」,29日在台北畅谈创作历程,分享乡居田野趣事。(郭吉铨摄)
龙应台为小说中的角色随笔插图,图为一只名叫「肉丸」的大白鹅。(时报出版提供)
对龙应台而言,14岁的青少年仿佛羊头人身,既非大人,又不是小孩,却有着不容小看的观点。(时报出版提供)
龙应台笑说,原本只凭印象,写这是「黑底红点的甲虫」,仔细一查,才发现大错特错,是「红底黑点的瓢虫」。(时报出版提供)
写散文、评论的龙应台,如今也终于在人生走到「归隐田园」之时,提笔写小说《大武山下》。对她而言,小说就是这三年在屏东潮州定居的生活,但和写散文不同,小说家仿佛能看见旁人所不能见的世界,将大武山下的万物罗列,详尽描述,最后在故事里一一找到安放的位置。她故事里的主角,一位身心俱疲的作家,则看见了14岁少女灵魂「小鬼」,最后借由完成小鬼的遗愿,找到安顿自己的所在。
为小说 开功课给自己
龙应台表示,她在写散文的时候,往往是在告诉读者她对事情的想法,或是人生阶段停下脚步的盘点,但写这本小说不一样,「小说不是我要告诉你什么。我不想说了,我带你去,你自己就会看到。」
她表示,「任何一个作家最根本的能力,就是让读者看见他本来看不见的东西。这就是艺术的根本,让看不见的人能够看见。」
作为故事舞台的屏东大武山脚的潮州小镇,在龙应台的小说里仿佛幻化成马奎斯《百年孤寂》的马康多。她向读者展现了她三年来对土地的细腻观察,博物学式的写进将近两百种植物,一百多种动物,亮黄色的决明子花、稀有的闭花八粉兰,透过作家与小鬼的言语辩论激荡,为读者打造出一座魔幻的大武山,「小说虽然多是想像、虚构的,但凡是实的,我的老习惯就出来了,尽量会做足功课。」
龙应台开功课给自己,一个走遍天下的人,回头过来用仿佛小学生上课的态度,不设防也不带成见,再次认识自己成长的土地,更唤回自己童年农村生活的回忆。她在脸书上写着,「大武山脚下的生活,功课表长这样:做从前没做过的事,去一个没去过的村子,走一条没走过的路,认识一株没见过的树,进去一个没注意过的庙,路过坟场就读几个坟上刻的字,每天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龙应台表示,「我每事问、每事看。」她与农人、贩夫走卒相交,走访阴庙、鱼市场,爬大武山、走东港溪畔。她笑说,若在台北,生活就是与朋友喝咖啡、听演讲、看电影,「但在乡下的生活,我会很仔细观察。我守在鸡笼,看母鸡怎么下蛋、从哪里下蛋。我看蝴蝶,是用什么姿势钻进一朵软枝黄蝉的花,吃饱之后,钻出来脚上还沾着蜜粉的姿态。」
不只看,龙应台勤做笔记,「到一个年纪之后,读书读了容易忘记,所以我会一边读一边做笔记。虽然没有美术细胞,但也喜欢随手涂鸦,例如看到一片构树的叶子,我会把它仔细画下来,这样就代表我认识它了。」如果人不在家中书斋,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开车、一个人看、一个人听,写着笔记、涂鸦。
故事中身心俱疲的作家,遇上了徘徊大武山下的少女「小鬼」灵魂。小鬼在14岁因故死去,数十年遗愿未了,徘徊在大武山等候,在她眼中,小镇经历的百年、千年甚至地球起源的亿年时光浓缩于一瞬。作家最后解开少女死亡之谜,也了却她心中遗愿。龙应台表示,小说里安排一桩谋杀案,是因为她心中一直有写犯罪推理小说的念头,但没有继续发展下去,「还是会希望有一天能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