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人看台湾》在草莓音乐节遇见胡德夫

网路上偶然发现胡德夫会出席广州草莓音乐节后,我立刻买下音乐节第一天的票,只为现场近距离感受这位「台湾民谣之父」的动人歌声以及他的人生感悟。

草莓音乐节没有草莓,却有在「草莓星球」上相遇的孤独的人们。这是一场孤独巡游者的狂欢,我们因共同的爱好相聚于此,为同一首歌舞动,为同一支乐队疯狂。民谣、摇滚、电音、嘻哈等不同风格的音乐交叉融汇,分布在音乐节的四个舞台。我则是一直坚守在民谣主场的「爱舞台」直到胡德夫的出现。

就像个自家的阿公

晚上七点,胡德夫已来到现场准备。透过黑幕,我隐约看到他坐在钢琴前,细心整理着自己的服装,等待演出的正式开始。七点二十,终于见到胡德夫本人,我忍不住呐喊,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舞台上,一架电钢琴,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胡德夫就像个自家的阿公,时而哼唱时而停顿,向我们年轻人们缓缓道来他的故事

他的歌有关自己。他唱最早步入歌坛时写的一首歌《牛背上的小孩》,用这首歌与自己对话,更与我们分享他的少年时光;他用《最最遥远的路》,来表达他再一次来到广州的激动心情。

他的歌有关家乡。他唱用母语写的一首诗歌《带着血管的漂流木》,告诉我们漂流木从大山出来,但我们是东漂西漂、南漂北漂带着血管的漂流木,有一天我们会爬到岸上去,把自己栽在岸边上,然后长出很多叶子,让孩子可以在地下乘凉、跳舞唱歌;他唱《大武山美丽的妈妈》,让我们感受台湾东部那美丽的田园风光原住民们美丽的人心。

他的歌有关世界。他唱Bob Dylan的《Knocking on heaven's door》,告诉我们有多少人在挨饥饿,有多少人没有国家变成世界难民,让我们为自己和平的国家拍手;他用《Flowing in the wind》告诉我们要学会爱惜。因为不爱惜的话,一座山就刷到海里去了、白海豚就在海滩上死掉了。要爱惜身边的人,甚至邻舍。因为你装再多的耳朵给他们,他们也听不到隔壁有人在哀嚎,国家有人在哀嚎。「还要唱多久这首歌呢?」,在这首歌最后,胡德夫问自己,也让我们思考,到底还要多久和平才会真的到来。

草莓音乐节归来后,我观看了以胡德夫为主轴的人文音乐类节目未央歌》, 更深刻地体会到胡德夫的歌背后的台湾民歌故事,以及台湾民歌对于大陆民谣创作的重要影响。

胡德夫说,民歌不是唱了后很好听而已,民歌是可以一直传承下来的东西,它对人有什么意义才最重要。从小深受大陆「西北民歌之父」王骆宾影响的胡德夫,也发出了「我们所有的少数民族假如民族跟民族互相欣赏的时候,另外一个文化就会产生」的感慨。

努力唱出自己的歌

周云蓬说胡德夫身上有那股替武林同道出口恶气的正气。确实,在参与少数民族社会运动,胡德夫一直在提醒自己,写一些亲眼看到的东西。因此《为什么》这首歌便是跟这个大社会控诉,而《美丽的稻穗》这首歌也在一直在后来的少数民族运动中带领着大家。

在创作泛滥的时代,什么又是「自己」呢?自己,是脚踩的土地,熟悉的人,信仰的东西,抑或是习惯的语言吗?李双泽淡江演唱会上的「可乐瓶事件」开启了台湾「唱我们自己的歌」的民歌运动时代,那大陆又有谁也在「唱自己的歌」呢?

我恍然大悟,草莓音乐节那天,歌手们不都就是在「唱着自己的歌」吗?来自广东海丰的民谣乐团五条人就用吉他手风琴加母语(闽南语)的方式为我们展现从县城到城市草根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思。他们的歌曲《广东姑娘》、《像将军那样喝酒》和《请到老祖公》不知不觉中已让歌迷在雨中开起派对尽情狂欢。

声音碎片乐队则用他们安详、沉稳、深刻的音乐,透过《优美的低于生活》这首歌告诉我们如何用一种骄傲的优美姿态去面对生活的多样性。

现场还有许许多多的歌手和乐队,在唱他们自己的歌,诠释他们自己对于生活的理解。我认真地看着台上每个歌手的脸庞,试图看穿他们的心情,看透他们的故事。我想弄明白,他们到底是用怎样的方式、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能让那么多年轻人愿意在雨中等待他们出场,和他们一起为音乐狂欢。

在大雨光临的草莓音乐节现场,当我看到有人在空中挥舞旗帜、有人跟着音乐节奏晃动身体、有人自发围圈跳舞、有人甚至落下感动的眼泪时,我突然明白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啊。

两岸音乐没有边界

还记得在今年一场小型跨年音乐会上,有位女生主动上台献唱了歌曲《喜欢》,现场的听众们得知这是她为女朋友专门唱的之后也是十分感动。这首歌的原唱是暂别歌坛三年后的张悬,自从回归焦安溥本名后,她积极参与社会运动、举办公民对谈、推出新官方网站和歌迷互动。订阅了电子报的我每次都能收到她的来信。她就像个老朋友一样及时跟我们分享她的一些所思所感。在关闭脸书粉丝页后,也许这是她觉得和人交流最舒服的方式吧。

我曾经问过一个台湾朋友,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东西、需要的东西好像都很相似。这个时代是怎样的情况,为什么大陆年轻人们有时候更得从台湾歌手如张悬、舒米恩、五月天的歌中汲取力量。朋友回答说,因为多元成家价值、对于民主自由的向往、普世进步价值终会成为主流。或许,台湾歌手们会更加勇敢去表达?己的价值观,但在音乐无边界的交流下,大陆歌手们也在紧跟其上。迷笛音乐节、草莓音乐节等便是提供了更多大陆创作型摇滚、民谣歌手们和年轻人们接触交流的平台。

胡德夫说,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去做的创造、承接的养分都来自于他的生活,不管是乡下的生活或者是城市的生活,在山上或是在海边的生活。就像台湾的原住民一样,原住民的歌其实是唱给自己听的,或者去赞叹造物者或者是大自然。只要年轻人敢写歌、敢创造,民歌就还会推动着继续转动下去。

终成两岸青年期待

胡德夫说,他期待两岸能更和平,更关注对方,能多多问寒问暖,不再是擦肩而过的那样的世代。我想,胡德夫的期待也终会是我们每个两岸青年的期待。

连淦贤/广州暨南大学学生)